一口气:"是啊,这么一个破地方,财政本来就刚够公务员吃饭,煤矿老板跑了,政府不买单,那些民工家属不和我拼命?告诉你,我现在水深火热,随时准备堵机枪眼呢。"
她又嘻嘻一笑:"你笨啊,你走的时候,周先文不是让你有困难找他吗?"
我何尝不想给周先文打电话求援,可是他经管市里那么大一摊子事,足够他忙乱的了,我再去找他,不挨批才有鬼啊!我慢吞吞地说:"美女,你是不吃辣子不知道辣子的厉害。我哪里敢去找周市长诉苦,他这人原则性强,绝对不会单单为了一个我,对黄各庄另眼看待。再说,为了离开这个鬼地方,我总还得做一点实绩出来,老伸手朝上,我的脸面朝哪里搁?"
"好的好的,你果然长进了,还是基层锻炼人啊!年轻人,好好干,你的前途大大的哈。来,亲吻一个。"说罢,电话里传来啧啧声。
我真的被感动了。没有想到,在我最困难的时刻,于美人没有抛弃我,时时刻刻在关心注视着我。什么叫患难见真情,这就是啊!我不禁眼眶潮润,冲着听筒里面的她也啧啧了几声:"美人,我想你,真的好想你哟!告诉你,你是我生命的源泉,事业的动力,有了你,我总会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贫嘴!"她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兔,我也想你,真想。"过了一会,她又问道,"听说,于道德那衰人混进了省矿难调查组?"
"是啊,他是省人大代表,理所当然啊!再说,他不是你干爹?"我的话语中,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她陡然提高了声气:"流氓兔,我与于道德那老狗没有关系,请你别在我面前再提他!告诉你,你同他在一起,可要长脑袋别着了人家的道。好了,我要洗冷水澡了。流氓兔,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我浑身一颤,她说的怎么与周玲玲说的完全一样?
从那以后,我们几乎每天晚上都通电话。从电话里,我知道市里人事变化,陈家民果然调走了,黄同学因为涉嫌参股煤矿和受贿被撸掉官职,周先文当上了市委书记。
到镇上的最初几个月,纷纷纭纭的事情很多,主要就是到黄金村红星煤矿所在地,配合省市矿难调查组调查,现场处置矿难遗留。
矿难调查已经接近尾声,事故原因是冒顶。当时井下有好几十号人,幸亏当班的安全员有经验,马上将情况汇报给了矿长黄同西,并且没有等到答复就组织人员撤退,不然死亡人数就远远不止9个。
我和省市调查组的几个成员,在于道德陪同下坐罐笼下到黑黢黢的矿井。刚从地面到达阴森潮湿的井下,感觉冷森森的。于道德带头走在前头,还不时提醒我们戴好安全帽。在惨淡的灯光和我们帽子上的矿灯照耀下,我对这个煤矿的基本概貌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这是一个非常原始的煤矿,工人基本是手工操作,连运送煤炭也是斗车甚至背篼运送。空气非常污浊,人在矿井里有窒息一般的感觉。在一个巷道转弯处,我突然听到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声音好恐怖,我侧头一望赶紧朝后退了好几步。只听身旁轰隆一声巨响,煤矿侧如墙壁一般垮塌下来,上面露出一只斗大的黑窟窿,活像魔鬼张开的大口。
于道德赶紧让工作组的人后撤,连声道:"阿弥陀佛,我佛保佑。我告诉你们不要下来,你们看有多危险,要是你们出事,我怎么向省市领导交代啊!"
我却没有理这个话茬,领头朝矿井纵深走去。到了挖煤现场,一个老矿工走过来,拍着我的肩头嘿嘿地狞笑着说:"嘿嘿吴大官人,你们的胆子好大,敢到这几百米深处来!我们写了好多封信要求改善这里的生产条件,你们总不闻不理。当心当官坐歪了屁股没有好下场,不信我们睁大眼睛瞧着,你不得好死。"
我被骂得没了脾气,赶紧装扮了笑容对他说:"大哥,你贵姓哪?你知道我是才到这个镇子来,我哪里了解情况呀?"
老矿工黑漆漆的眸子星子一般发亮,他望着我凝视了好一会儿方道:"我晓得你才到黄各,我这样骂你你才能清醒。你问我名字做甚?你想打击报复还是怎么地?告诉你,大爷刘高寿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想怎么着随便你。"
于道德走了过来,狠狠地骂了一声,说:"阿弥陀佛,老刘子你不摸活路在这里胡叨叨做什么?现在煤矿没有矿长,你们磨洋工也是整你们自己,矿子不出煤炭,你们喝西北风呀。"
我说:"刘大爷,我并不打击报复,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