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骋呷了茶，顿觉一香气沁肺腑。黄长说他一可以看自己的份，不过是故玄虚。多年的领导生涯养成自己特有的思维定式，连一举一动都染满了官气，不说是黄长，随便找个人也不会把自己说成是下岗工人，何况欧举在自己面前唯唯喏喏的，外人一就能看自己比他位权大。

欧举哈哈大笑：“你这贼修炼得愈发神神鬼鬼的了！——算你说得准，这是我们仙峰市的苏市长，现在的代理市委书记。苏市长，这位就是在咱们市里颇有名气的黄老。”

两人边吃边聊，吃得可，一筒米酒很快见底，欧举吩咐站在一旁的女服务员再去取一筒来。依罕亮刚要往外走，饭店老板娘就陪着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推门来了。

苏云骋没去过西双版纳，对房间里的傣式装修饶有兴致。这个包厢的餐桌是用整成竹截断后成的，仅及膝，很像北方地区农家的炕桌，客人必须坐在半尺的竹凳上餐，不能像在城里那样坐着背靠椅。餐桌是半月形，旁边是一个小火塘，红红的炭火烤得房间里的。他脱去呢大衣，拣了靠近火塘的竹凳坐下，抬打量女服务员一，发现她果真长得不像当地姑娘。依罕亮的材修长苗条，上穿一件淡红圆领窄袖对襟短衣，下着齐脚背葱心黄长筒裙，一条光闪闪的银腰带系在短袖衫下襟和筒裙裙，一举一动，俊俏飘逸，恍若仙女。

官场规矩，称职务宁大勿小，宁勿低，在公开场合一定要去掉那个“副”字，欧举虽是副市长，但下面人无一例外地都以“市长”称之。

“您不是说过要敢于搞‘大手笔’吗？”晋国把球踢回去“我们是往二十年、三十年以后看的，要保证这座大厦三十年内不落后。”

“家人与政界掺和在一起可不是好事。”苏云骋夹了菜，不以为然地说“历史上，和尚士政的事几乎每个朝代都有。”

“晋国！”欧举起大叫“你小真是摆起地蛇的谱啦？苏市长来了，你竟敢姗姗来迟！”

欧举轻佻地在女服务员腮上拧一把：“你是真的傣妹？别是冒牌货吧？”

汪晋国笑着与苏云骋握手，叫屈：“市长，您别听他胡诌。我那边正开常委会，哪敢跑来呀？这不，会一散，我一分钟没敢耽搁，上就跑来了。”

苏云骋笑不语。

“先生开玩笑了。”女服务员看上去年纪不大，笑得甜甜的“我叫依罕亮，是从西双版纳首府景洪来的。请先生多多关照。”

暗笑间，欧举回来了，边给苏云骋斟酒边介绍说“这老在市里很有人缘，八大局的们大多是他的信徒。据说他推算前因后果，尤其是预测未来十有八准。这不是，前些天人代会人事任免，不少人事先就去找他求卦。太极观里的香火钱向来比别的地方多。”

“来，我给介绍一下。”欧举指着来人对苏云骋说“这位是仙人峰无极观的长…”

汪晋国分辩：“虽说是市里立项，但工程的百分之八十五路段都在泉灵境内。上次肖副省长不是还要求我们要‘举全县之力，毕其功于一役’吗？”

黄长又是一揖：“今天和苏市长相识，贫真是三生有幸。二位慢用，那屋有两个友在等着。贫是从门看见欧市长来，才来打扰的。”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苏云骋问。

“施主天饱满，地阁方圆，双目炯炯，印堂明亮，无浮躁猥琐之态，有不怒而威之气，千秋伟业聚于掌上，百万黎民藏在心中——论其份，非为中枢要员，即是一方诸侯。欧市长，贫所言如何？”

苏云骋摇摇，显然不赞成。

“您难得来一次，怎么能不告诉我呢？忘了我曾是您最得力的秘书了？”汪晋国的话听着自然而亲切，像家人一样“今天别走了，我们县里的国际大厦刚刚剪彩，您去住一宿，看看有没有‘国际’的气派。”

“你小真是气不小，那是世界银行贷款、仙峰市的十大工程之一，怎么一夜间成了你们泉灵的项目了？”欧举笑骂。

“慢。”老止住欧举的话，转向苏云骋轻轻稽首“且待贫为这位施主卜上一卦，欧市长看看准也不准。”

“泉灵新从西双版纳招来一批傣家妹，开了个傣味餐厅，前些天我陪肖远驰副省长去检查速公路施工情况，正赶上开业，肖副省长品尝后，连声叫好。他在东钢当总经理时，去过云南，很喜那里的边陲风味。咱们今天也去敲敲汪晋国的竹杠。”

添了副杯箸，汪晋国坐下陪着他们一吃喝起来。老板娘右手执壶，左手着右手的袖，亲自给几位贵客斟酒。一杯酒下肚，汪晋国又给苏云骋斟上：“市长，人代会定下的十大项目，有我们县的速公路二期工程。我们想由自己的施工企业定额承包，不再把这块给外人了。市计委那里，您和欧还要多多关照呀！”

“别听他的。”苏云骋笑着又与老板娘拉拉手“我不让他告诉你，可谁知他还是给你挂了电话。”

苏云骋笑着示意黄长落座。

说着话，车了泉灵县城。拐过老城门楼，一座典型的傣家二层竹楼现在路边。门前十来盏灯和排得整整齐齐的各轿车烘托一派红火的气氛。两个着筒裙的妙龄少女迎候在大门前。

欧举在前引路。苏云骋跟随他到竹楼里，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竹楼只是个门面，得大门，却是普通的商业用房，只不过开间很大，每一层都有二三百平方米。顺着用竹竿搭起的楼梯拾级而上，二楼都是雅座。欧举选了一个小包间。上着缤纷首饰的女服务员端上两盏有名的云南“三茶”

“嗬？”苏云骋笑问“一个县城，也搞了个‘国际大厦’？你有那么多外国客商吗？”

说着，他往外走，同时给欧举递了个。欧举笑骂着：“贼总是这么鬼鬼祟祟的，什么话不能当面说！”但还是跟他去了。

“算了吧，下午我还打算召集计委的人开个会，把人代会上讲的今年那十件大事敲定下来呢！一喝上酒，可就什么也不成了。”苏云骋有些犹豫。

“一个靠《德经》混饭吃的老哪来那么大的本事？”欧举笑“刚才他把我叫去，还想让您帮助他个政协委员当当哩！”

“瞧您说的。”欧举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落实的事，我就代劳了，哪用得着您这主要领导心呀？”

他心情油然变得快活起来，主动了几菜：竹筒排骨、椰叶蒸、红泥田、生烤鱼、黑米手抓饭、傣家米酒…

来人着灰袍，上梳着士髻，一串鸽大的捻珠挂在前，个不，面，看上去五十岁上下，两只睛闪闪有神。显然他与欧举是老熟人了。

依罕亮边复述着菜名边在菜单上记。她的普通话有些生，但声音的，很好听。

突然，一个陌生人推门来。欧举抬一看，兴地大叫：“我的天，你这贼老怎么也来这里啦？”

“你别拿省长来吓唬我。”欧举夹菜“我看你是给苏市长难题。你就不怕别人说苏市长胳膊肘往自己的秘书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