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老往哈蜜高耸入云的胸前去瞟。
三人喝酒,只有顾忱喝下的是酒,孙大盛喝下的是醋,熊能喝下的却是蜜。
酒过三巡,顾忱出门去卫生间,转过一个走廊,正巧旁边一间包房推开,服务员往里送菜,顺势往里一瞥,顾忱不禁一呆,坐着的,正是老夫子,老夫子对面一个白胖子,一定就是笃寅的马大帅了。顾忱就在这一顿脚步之间,房间里马大帅身边一女孩却无意间往外一瞥,正好与顾忱视线相对。就在这不到千分之一秒时间里,顾忱心突然被什么触动,这女孩的眼睛清澈见底,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目光了。女孩无意间随着门声转脸瞥去,却看到一个高个男子正看着自己,这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安沣本地人,一转念之间,门又重新关闭,关门一瞬间,两人仍在对视,此刻顾忱已经注意到女孩的漂亮,心想这马大帅真有福气,身边竟跟着这么一漂亮女孩,哈蜜跟她比起来,就好像是洋葱头遇见葱-遇见真神了!女孩却在最后一刻狠狠瞪了顾忱一眼,因为她发现这人的最后一眼变了味道,就好像是初到安沣市,几乎所有人见到她跟着马大帅,立即露出奇怪的眼神。后来她终于弄明白,原来人人都把她当做马大帅的"小蜜"了。女孩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从那以后她每次都走马大帅前头,马大帅逢人便说:"这位,申扬,申总,我老板!"
"长得人模狗样,原来也是俗人一匹!"申扬心里骂顾忱一声,立刻将他忘在脑后,仍专注听老夫子说话。这人说话好像是在背书,而且是背文言文,长篇大论哼哼哈哈啰啰嗦嗦,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清的,非要绕道上下五千年才柳暗花明,申扬早听得不耐烦,随着门开想歇歇耳朵,却又遇见那么一个无聊的目光,只得打起精神继续听老夫子背书。
老夫子今天的意思其实很明确,说的也早已是马大帅打听到的消息,项目有人插足了,而且背景很厉害。
马大帅只客客气气说了一句:"再厉害的人,只要有您劳总在,能厉害到哪里去?"言下之意很清楚,只要你老夫子不让他进来,他想进也进不来。
老夫子假装咳嗽一下,喝了口水,然后又起身给马大帅敬了杯酒,然后又坐下咳嗽一声,然后又喝了口水,说:"这个,这个嘛,这个…我们做企业的,难啊。马总,您也是企业中人,企业的难处,您应该比我还清楚。不过,您是在天子脚下,又是大公司,我们在安沣一亩三分地里,企业的环境嘛,不说您也知道,理解,希望您能理解我们的难处啊…"老夫子假装咳嗽一下,喝了口水,然后又起身给马大帅敬了杯酒,然后又坐下咳嗽一声,然后又喝了口水,说:"这一家,实力虽不如贵公司,但人家背景,唉…上面没有人,也不敢贸然来趟安沣这浑水啊…"
听得申扬直恶心,老夫子这套标准动作和语言,自打今晚一落座就开始并重复到现在,跟事先复制好似的,就连每次时间都相差不过一分钟。偏偏马大帅极有耐性,每听得老夫子说完一遍,接口道:"那是,那是。"
于是两人端杯,碰杯,喝酒。
这一旁董玫也亲切招呼申扬端红酒杯,碰红酒杯,喝红酒。
申扬正想说劳总您要是一直这么重复下去的话,求求您老人家还是放俺一条生路回房睡觉好不好,老夫子终于转到正题,"这个…此外啊,他们提出的合作条件嘛,那个,也还是很有竞争力的。一个,是土地价格,二个,是合作方式…对了,马总,申总,你们还记得咱们头一回见面时,我希望以土地折价入股的事吧?"
马大帅今天晚上第一次皱了皱眉,说:"当然记得。您是希望以土地折价入股,您出土地,我们出资金合作开发。但我也请示过申总,这样一个京外小项目,我们还是希望能够干干净净的运作,还是直接把土地转让给我们更合适啊。"
申扬也听明白了,原来今晚老夫子请客的目的,是想提高合作价码。老爸说过,笃寅集团能成就今日事业,重要一点就是言而有信。商场上,只要双方达成承诺,不论书面协议签订与否,都应无条件执行。老夫子这种行为,明显是推翻承诺背信弃义!申扬心头火起,假装没有听见董玫亲切的招呼,认真盯着老夫子的表情看,看他接下来又有什么长篇大论。
"是啊,是啊,我记得当初咱们就是这样达成的默契。"老夫子表情如初,假装咳嗽一下,喝了口水,然后又起身给马大帅敬了杯酒,然后又坐下咳嗽一声,然后又喝了口水,说:"理解,还是希望马总和申总多多理解啊…"
申扬终于忍无可忍,张口道:"劳总,我们…"
马大帅用眼神制止了她,打哈哈道:"劳总,贵公司的难处我们当然理解,我们之所以一片痴心的等候在安沣,也就是相信劳总您的为人与诚信。说实话,论背景,笃寅只会多,不会少。但我们申总的为人原则,一是诚信,二是公平。所以笃寅做项目,靠的是本事,是实力,不靠关系。"
"那是,那是。"老夫子脸色有些难看,一半是因为马大帅指责他不诚信,二是因为申扬的眼睛在自己脸色直视了足足一分钟,老夫子脸皮再老,也有些挂不住了。
"这么吧,劳总,您的意思我也听懂了,既然存在竞争者,那么作为土地方,您自然要取其优,去其弱。关于合作条件,您也可以重新再提,咱们也不妨重新再谈…"
"不忙,不忙。今晚请二位来就是喝酒,二来将这个情况有劳马总向总部汇报,咱们改天再谈,再谈。"
"好,我今晚跟申总汇报一声,明天去您办公室谈,如何?我听说这两天改制方案就要获批了,劳总注定成为自由之身,相比也不必忌讳太多了吧?"
"好,一言为定。明天上午九点整,有劳两位去我办公室。"老夫子今晚目的本来只是想把请笃寅出局的结果告之马大帅,但马大帅竟然又提出合作条件可以商榷,意味着老夫子又多了一个选择,他迅速转过一个念头:虽然与顾忱签有协议,但如果笃寅开出的条件更高,自己有土地在手,哪怕待改制获批后与顾忱毁约,自己那时已是私营企业,顾忱又能奈自己几何?那些市领导们又能奈自己几何?再说,自己在安沣市占山为王已久,关系盘根错节,谅那顾忱也不会劳心费力拿着一份见不得光的协议与自己打官司!自己好似一个高明的商人,稳坐钓鱼台,待价而沽,岂不高明?想到这里,老夫子不禁在心底暗暗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