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熊雄打电话来：“李主任，真是抱歉。我原想明天请你一起吃个饭，只怕又不行了。你过来坐坐？”

于先奉说：“我同熊书记一起来的，还不是跟着来截访。今天熊书记叫我来衔接一下速公路，刚到田厅长那里。我女婿跟田厅长很熟。”

心里却暗自骂娘：他妈的，老这脸都是憋憋的！

熊雄的意思是说顾达在里说了话。有人便说顾达前程无量，于先奉却是谦虚：“年轻人，还要锻炼。”

终于有人过来拉住他，说：“李主任您坐下，我站着就是。”

李济运说：“熊书记别客气。我很快过来！”

电梯门刚关上，他就轻声骂：“妈的！”他的骂声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自己却听得很清楚。他忙望望左右，怕有人听见了。电梯没有人，走廊里也没有人。

熊雄说：“李主任别客气，我会来看你的。这两天都有安排。”

那里面就像了铅，沉沉的，胀胀的。俗话说屎急慌，真是太对了。憋憋得急了，人会发慌。有又不来，人照样也慌。李济运心短气促，就像全脉都扭曲了，呼也快阻了。快到熊雄门，李济运了气，了门铃。门开了，于先奉迎了来：“哦，李主任，快请！”

刘克笑：“熊书记骂我了！会议是省委安排的，我一个小小长！”

熊雄笑着，指指刘克：“都是我们刘长安排的！”

县委书记到省里来开会，他有需要拜访的人，也有想拜访他的人。总之，吃饭、喝茶、唱歌、洗脚之类，都是需要排队的。

第三天下午，突然听得有人敲了他的门：“李主任，办公室好气派啊！”他一抬，见于先奉笑眯眯地站在门。他忙站起来迎接，请于先奉坐下，边倒茶边问：“于主任，什么时候到的？”

李济运便坐在沙发上，同熊雄隔着茶几。他再环视屋内，有认得的，有不认得的。熊雄不介绍，他也不问。李济运说：“会议安排得好满啊！”意思是说熊雄没安排时间见他。

熊雄望望李济运，说：“李主任红光满面，省城里的养人啊！”李济运笑笑，说：“熊书记气很好，就像过去我们形容主席，神采奕奕！”

李济运听着两耳几乎发炸！看来于先奉要取而代之了。照常理，熊雄的应酬都可以请李济运席。他虽然到厅里挂职了，仍是县里的领导，为什么需要他回避？李济运肚里的怒气没有冲到脸上，他站起来送于先奉到电梯，说：“我就不送下去了。”

李济运这才看清，原来是刘克。李济运说：“刘长，您坐您坐！”

于先奉喝了一茶，草草闲扯几句，就说：“李主任，您先忙吧。晚上熊书记有应酬，我要去招呼一下。”

挂了电话，李济运差不多要大声骂娘。他妈的哪顿饭我不可以去陪着吃？未必我就差你那顿饭吃？临时叫车，会耽搁时间，李济运下楼拦了租车。

刘克拉着他坐下，说：“李主任就是喜讲客气。好，我坐床柜上。”

重要会议，李济运必带截访队伍跟随。今年没谁安排这事，李济运就装聋作哑。可他知熊雄来了，不打电话又讲不过去。报到那天晚上，李济运打了电话去：“熊书记，您住在哪里？来看看您！”

李济运说：“都是熊书记您的工作。”

李济运说：“哦，那好，那好！”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于先奉来负责截访，自己倒落得清闲。可他到厅里来跑项目，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径直就去找田副厅长了！

熊雄说：“李主任，听于主任讲，速公路方面，县里提的想法，通厅都同意。辛苦你了。”

熊雄笑：“厅里靠你，里靠先奉的女婿顾达顾长。”

于先奉伸手过来握握，说：“李主任先忙！”

李济运回到办公室，关上了门。他本来不关门的，可他的心情太坏了。他挂职这几个月，回县里去过两次。每次想看看熊雄，他都跑到漓州去了。熊雄到省里来过几次，都是匆忙地见见，只说时间太仓促了。熊雄什么意思？未必真的要把他挤走？

李济运坐在租车里，气愤得闭上睛。离宾馆大堂还有三十多米，他叫租车停了。不想让人看到他是坐租车来的。了大堂，他先去了洗漱间。站在小便池边屙了半天，没屙一滴来。又怕别人看着不好，就像患了前列病。他等边屙的人刚转，就钻大便间里。拉上销，闭着睛运气。暗自骂：老生气，关你什么事？屙都屙不！他骂了也没用，仍是屙不来。只好来，假装洗洗手。

李济运去，见里面坐着很多人。熊雄站起来同他握手，喊着请坐。沙发上和床沿上都坐着人，大家都站起来让坐。李济运坐下，就得有人站着。他觉前一片茫然，没来得及看清谁是谁。他站在房中间团团转，说：“不坐不坐，你们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