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不等万丽回答，又说了，小万啊，在你的里，我这个老太婆，很倚老卖老是吧？万丽这次不能不回答了，赶说，没有，没有，金长您老资格是真的，但没有倚老卖老。金人笑，小万你这就不实事求是了，我自己都知我是倚老卖老的，你偏说不是。大家又哄笑起来，让万丽罚酒。万丽也想罚一杯酒逃过算了，但金人还偏偏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游戏，挡住万丽说，小万，你等等，我还没敬你呢，你先喝了，分明是不想让我敬你酒啊。这话一说，万丽又僵住了，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睛无意间扫到小周那边，发现小周正用同情的光看着自己，万丽想，你同情我又有什么用，你们只会看好戏，又不会来帮助我，又想，自己也是活该，刚才小周尴尬的时候，自己不也是往后闪的吗，连同情的光都不敢给呢。

闹的场面，一下僵住了。本来是喝酒辞旧迎新，大家兴兴闹新年的，结果成这样，大家都觉得尴尬了，有人悄悄地想要撤退了，就在这时候，金人嗓门突然抬了，大声说，万丽，别以为你是向问的人，我就不敢说你，不就一杯酒吗，又不是毒药，我就算给你下毒药，你也得喝下去！全场哑然，大家面面相觑。万丽气得脸铁青，泪“哗”一下就淌下来了，金人大概也没料到万丽会如此失态，一时倒也很难堪，脸也涨红了，但仅仅过了几秒钟，金人已经调整过来，脸上堆满了笑，上前搂住了万丽，柔声柔气地，喔哟哟，喔哟哟，我的小公主，开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啊？

万丽想，我一直自以为聪明能，八面玲珑，其实连小周也不及，连小周的一边还不及呢。

金人又说了，你们看我喝了这么多，大概都在想，快倒了吧，快倒了吧，连我自己也在想，快倒了吧，快倒了吧，哎，还偏偏不倒，还能喝，啊哈哈，啊哈哈，我是个不倒翁哎…立刻有人接上去说，金长，您不是不倒翁，您是不倒妪。金人说，是呀，不倒翁，不倒妪，就是我，我就是这样的，倚老卖老，我知，你们一个个都看不惯我，但你们能拿我怎么办？你们就拿我没办法，你们想我倒，我就是不倒——看着金人的大起来，神也迷离了，果真喝多了。

万丽千想万想也没想到金人会来这一招，她的泪，一下变得那么不值钱，那么无所谓。在金人的调笑声中，大家的情绪也迅速地调整过来了，有个人立刻过来拍着万丽的肩，问她说，哎哎，小万，你可别当真，金长是和你开玩笑呢。另一个人也说，是呀，你刚来不久，还不太了解金长，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喜逗人。金人说，你说清楚了，是哪个斗字？那人立刻，当然是斗争的斗啦。金人笑，你还真了解我，我这个人，就是喜斗争嘛。大家又开始说说笑笑，气氛好如初，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而万丽心里的别扭，一时却还顺不过来，反而显得她小题大，白白地掉了一大串泪。倒是金人还关心着万丽，她拿起万丽的酒杯，说，小万，谁让我惹你了，是我该罚，我罚！话音刚落，一杯酒已经下去了，万丽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哎”一声。

谁都看得，事情是金人惹起来的，得尴尬了，但救场的也是金人，是金人的大度和其他同事的合，挽救了这场迎新宴会。看着他们若无其事的样，一方面，万丽的气还未消，她一时还无法适应重新恢复了气氛的场面，但另一方面，很奇怪的，在她的内心，却对她的同事们，包括金人，渐渐地产生一敬意，这是一敬畏的佩服。

说了吧？小周苦着脸，看着杯中的酒发愁，嘴上说，这是度哎，这是度哎。金人笑，你连度低度都知，说明你懂酒，喝！小周皱眉，闭双，举起酒杯，一副英勇就义的悲壮样，一仰脖，就了下去，结果呛了半天，泪都呛来了。大家连说带笑，还是金人厉害，上回刘书记让小周喝，小周都没喝。金人，那是，刘书记什么资格，我金老太又是什么资格，我办公室的时候，他还穿开呢。大家又笑，好在今天的宴会，领导们一概不参加，加之酒的作用，大家说话随便些，不像平时，在领导底下工作，说话行事都得小心。

这一想法，是她在妇联工作时所没有受到的。万丽想，也许，在办公室这样的要害门工作，确实是要培养自己非同一般的适应和灵活，说到底，是要把自己的情埋得一，藏得一。她不由自主地去看一小周，小周真是不胜酒力，只喝了一杯，就两颊绯红，连睛、耳朵都红了，但小周的情绪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她虽然红着脸，但神态却与往常一样，少言寡语，笑眯眯地平静安详地看着大家闹。

以为金人过小周，就放过这一桌了，哪知金人意犹未尽，睛就扫到万丽上了，万丽心一，还没来得及想说什么，金人已经开了，说，小万啊，你新来乍到，很看不惯我这样的作风吧？万丽开始以为金人扫到她，肯定也是要她的酒，在短暂的一瞬间，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大不了就向小周学习，心一横，一闭，也就下去了，哪知金人不和她喝酒，却和她说起话来，而且金人的话，实在是让万丽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万丽心里暗暗庆幸，希望金人醉得再厉害一，兴许就能放过她了，哪知金人醉归醉，脑很清醒，目标也很明确，看准了的事情，不好，她是不肯罢休的。只见她噔噔噔跑到自己那桌上，脆将酒瓶也举过来了，又拿来六只酒杯，哗哗地加满了，往自己和万丽面前一摆，大家看得明白，她要和万丽连三杯。万丽一咬牙，说，金长，就这三杯！金人说，好！

两人都喝下了三杯酒，万丽正想起上洗手间，被金人一把拉住，举起万丽的杯让大家看，原来喝第三杯的时候，万丽实在下不去了，就留了一残余在杯中，被细心的金人抓住了把柄，金人说，小万，你懂不懂规矩，喝酒要有青蛙声，喝完要探照灯。边说，边把自己的酒杯探照灯状给万丽示范，然后指着万丽的杯，看万丽怎么表态。其他桌上的人，也都挤过来看闹，瞎起哄，还有好几个人帮着金人喊，小万罚酒，小万罚酒！有人手脚麻利地给万丽的杯加满了酒，金人笑眯眯地看着万丽，等着万丽罚酒。万丽开始还笑着，还带着玩笑游戏的心态，但这会儿心情忽然恶劣起来，觉得很气，凭什么金人就能这么欺负人，大家还助纣为，心里一气，喝下去的酒往上冲，顿时脸红了，万丽把杯一推，说，我不喝了。金人说，小万你不给我面？万丽说，不存在面问题，我不能喝了！金人没想到万丽敢这么冷冰冰地对待她，愣住了，愣了一会儿，指着酒杯说，这一杯你就是得喝下去。万丽针锋相对地说，就是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