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陈然副县chang在市里的宾馆里住了三天，第四天，他出现在了党校县干班的课堂上。
一进门，任晓闵就喊了声："陈县chang，来啦…
陈然有些不好意思，侧着脸。任晓闵看了看，脸上已经光hua了，也没有zhong。她心想：20个ba掌也只guan三四天时间，可见当时，那些小青年们下手，也还是算留情的。
莫仁泽端着杯子，晃到陈然的面前，笑dao："老陈哪，你这几天不在，可成了新闻人物了。"
"莫主任尽…
"陈然抓了抓tou发，说："不说了吧。没意思…
"是没意思。"任晓闵在后面接上了话："陈县chang哪，你可把县干班…"
陈然立即红了脸，任晓闵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过了，赶jin补了句dao："县干班没有陈县chang，可是冷清多了。"
"真的吧？那好，好啊！"陈然站起来，倒了杯水，经过任晓闵shen边时，悄声dao："任书记，咱们都是来学习的，可不是来…
要说受教育，我们也都受了好几十年了，是吧？你说呢？"
陈然这话说得静悄，任晓闵听着却刺耳。她脸一红，腾地站起来，嘴chun动了动，却没说话，足足望了陈然一分钟，又坐下来，低tou翻书了。
余威一直在看着陈然，虽然他没有听清陈然跟任晓闵说了什么，但看任晓闵的神态，他就知dao，陈然一定说了很dao地的话，也是很刺疼的话。任晓闵没有发作，这说明陈然的话说得han蓄，使的是暗劲。就像武术比赛，绵ruan的八卦拳，打着你，你却无法还手，你找不到还击点。这样的说话，在官场上是很普遍的，正所谓亦庄亦谐亦黑dao。
任晓闵虽然低着tou，但余威看得出来她在生气。她几乎是抿着嘴chun，甚至是咬着牙齿，细白的脸上，一阵阵泛红。余威看了下，便起shen走到陈然shen边，喊dao："陈县chang，没事吧？我想请你出来一下。"
余威这话说得轻细，除了陈然，几乎没有人听清。但陈然听清了，他抬起tou，笑了笑。余威是班上的支bu书记，他喊，应该是有事的。陈然便跟着余威出了阶梯教室门，到了走廊上，余威递上支烟，陈然接了。余威问："脸还疼吧？"
"你这…"陈然抑制住了后面的话，dao："谢谢，不疼了。没事…
"那就好！老陈哪，我说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就…
你知dao这事，让党校领导都很为难，市委王书记都亲自过问了。"
"…
我没想到。但总的来说，是酒醉了嘛…
"酒醉？就这么简单？"
"你…
余buchang，不，余书记，你这是…
"陈然把烟tou扔了，红着脸，盯着余威。
余威依然笑着，说："别生气嘛，就是说说，说说。我的意思是这么大的事，你陈县chang也得给县干班的同学们有个jiao代吧？"
陈然鼻子一哼："我jiao代？jiao代什么？"说着，就转shen往教室里走了。
余威没有跟着，而是在走廊上xi完了一支烟，才慢慢地走进来。坐到位子上，他想：这陈然，难怪湖东现在有许多人正在调查他。这样的素质，这样的干bu，怎么就…
唉！听说陈然涉及到jiao通和建筑两大块的事。这两大块，余威自己在县里是清楚的，都是一个县里最重要的bu门，权力大，钱也多。一个分guan副县chang，如果两大块都真的涉及了，那可是…
这几年，全国各地出案子最多的bu门，就是jiao通，还有建筑。究其原因，还是权力失去了制约，过分宽裕的自由裁量权，让一批批的干bu最终失去了自由。
下午的课是吴旗教授的政治ti制改革综述。
吴旗上课有个特点，不带书，只凭着一张嘴，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也不板书，你愿意记就记，不愿意记，他也不说。他讲课的风格，完全是浑然忘我，一个人在台上，自顾自地大声讲着。至于台下有多少人听，是不是听进去了，他基本是不问的。课一讲完，拍拍衣裳，走人。但是，吴旗的课大家却都愿意听。他有思想，有观点，有分析，有批判，这样的课一讲出来，学员们听着听着就进去了。这些县干们平时忙于工作，哪有时间思考？因此，吴旗教授的课一听，感到茅sai顿开，犹如醍醐guanding，淋漓痛快。
其实，党校在中国就是一个特色，而党校教授的胆子，更是一大特色。真正敢于对国家政策说"不"的，大半都是党校教授。早些年，中国进行第一lun金rongti制改革，但是，正热火朝天之时，中央党校的某位教授却不合时宜地抛出了一系列理论：金rongti制改革，弊大于利。他的分析当然不全对，但很多分析，对后来金rongti制改革的修正，却起到了重大作用。党校是最接近党的he心的，对党的政策，往往知dao得早，分析得透，理解得shen，因之也批判得彻底。不过，党校也不是从上到下，一以贯之的。越是到了底下，党校教授们的胆子越来越小。到了县一级，几乎成了解读各项政策的传声筒。市一级相对要好些，但也很难放开。放开需要底气，北京的教授们知dao内幕多，所以说出的话能有分量。到了市党校，你再说，就没人听了。好的演讲，好的讲课，必须包han大量的信息。信息越丰富，受众才越欢迎。尤其是这些县干们，最愿意听的就是对政策的另类解读，或者是对高层决策的内幕揣度。
吴旗属于前者。
县干班的课属于板块式教学。一个教授讲课就得讲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吴旗教授侧着shen子，从教室门里走上了讲台，轻轻dao："上课了…
"今天，我们讲政治ti制改革。在讲课之前，我想重复一个观点，就是政治经济学上常讲的一个观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么，我们的政治ti制改革，在被经济基础决定的情况下，到底进行得如何呢？"
吴旗问了这句话，却并不等待回答，突然话锋一转："现在，在我们的政治ti制改革中，政治经济学的那个著名观点已经失效了。我们现在，是典型的上层建筑决定经济基础…"
阶梯教室里回dang着吴旗的声音。他是一开始轻，继而声音放大，到最后，就有些"振聋发聩"了…
课间休息后，吴旗突然转变了话题，讲到了腐败。
"腐败是一个民族的疼痛，是一个政党的悲哀。现在，我们的腐败已经不是个别人的事了，而是群tixing腐败，制度xing腐败。"吴旗这话一说，县干班上顿时没有了声音。很多人的tou都低下了，除了吴旗的声音，就是记笔记的声音。莫仁泽咳了一声，余威回tou朝他望望。只见莫仁泽起shen，拿着支烟，朝余威笑笑，出了门。他的意思是烟瘾犯了，得出去解决一下了。
县干班里抽烟的多，而且特色比较明显：抽烟的大都是年龄较大，一直在基层干起来的同志；而那些年龄相对较小、或者一直在市级机关工作的同志，几乎都不抽烟。另外一点就是，抽烟的干bu当中，又以在特权bu门的干bu为多。至于抽烟的档次，几乎惊人的一致。如果每天谁愿意，将县干班学员抽过的烟tou收集起来，就会发现：烟都是"中华"，无其他牌子；而且量也是十分的大，按抽烟学员数来平均，每个人都会摊上一包。这也就意味着，每个人每天抽掉了50元人民币。当然，县干班的学员们是不会算这个账的。没有必要，也没有意思。烟都是别人送
陈然副县chang在市里的宾馆里住了三天，第四天，他出现在了党校县干班的课堂上。
一进门，任晓闵就喊了声："陈县chang，来啦…
陈然有些不好意思，侧着脸。任晓闵看了看，脸上已经光hua了，也没有zhong。她心想：20个ba掌也只guan三四天时间，可见当时，那些小青年们下手，也还是算留情的。
莫仁泽端着杯子，晃到陈然的面前，笑dao："老陈哪，你这几天不在，可成了新闻人物了。"
"莫主任尽…
"陈然抓了抓tou发，说："不说了吧。没意思…
"是没意思。"任晓闵在后面接上了话："陈县chang哪，你可把县干班…"
陈然立即红了脸，任晓闵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过了，赶jin补了句dao："县干班没有陈县chang，可是冷清多了。"
"真的吧？那好，好啊！"陈然站起来，倒了杯水，经过任晓闵shen边时，悄声dao："任书记，咱们都是来学习的，可不是来…
要说受教育，我们也都受了好几十年了，是吧？你说呢？"
陈然这话说得静悄，任晓闵听着却刺耳。她脸一红，腾地站起来，嘴chun动了动，却没说话，足足望了陈然一分钟，又坐下来，低tou翻书了。
余威一直在看着陈然，虽然他没有听清陈然跟任晓闵说了什么，但看任晓闵的神态，他就知dao，陈然一定说了很dao地的话，也是很刺疼的话。任晓闵没有发作，这说明陈然的话说得han蓄，使的是暗劲。就像武术比赛，绵ruan的八卦拳，打着你，你却无法还手，你找不到还击点。这样的说话，在官场上是很普遍的，正所谓亦庄亦谐亦黑dao。
任晓闵虽然低着tou，但余威看得出来她在生气。她几乎是抿着嘴chun，甚至是咬着牙齿，细白的脸上，一阵阵泛红。余威看了下，便起shen走到陈然shen边，喊dao："陈县chang，没事吧？我想请你出来一下。"
余威这话说得轻细，除了陈然，几乎没有人听清。但陈然听清了，他抬起tou，笑了笑。余威是班上的支bu书记，他喊，应该是有事的。陈然便跟着余威出了阶梯教室门，到了走廊上，余威递上支烟，陈然接了。余威问："脸还疼吧？"
"你这…"陈然抑制住了后面的话，dao："谢谢，不疼了。没事…
"那就好！老陈哪，我说你也是老同志了，怎么就…
你知dao这事，让党校领导都很为难，市委王书记都亲自过问了。"
"…
我没想到。但总的来说，是酒醉了嘛…
"酒醉？就这么简单？"
"你…
余buchang，不，余书记，你这是…
"陈然把烟tou扔了，红着脸，盯着余威。
余威依然笑着，说："别生气嘛，就是说说，说说。我的意思是这么大的事，你陈县chang也得给县干班的同学们有个jiao代吧？"
陈然鼻子一哼："我jiao代？jiao代什么？"说着，就转shen往教室里走了。
余威没有跟着，而是在走廊上xi完了一支烟，才慢慢地走进来。坐到位子上，他想：这陈然，难怪湖东现在有许多人正在调查他。这样的素质，这样的干bu，怎么就…
唉！听说陈然涉及到jiao通和建筑两大块的事。这两大块，余威自己在县里是清楚的，都是一个县里最重要的bu门，权力大，钱也多。一个分guan副县chang，如果两大块都真的涉及了，那可是…
这几年，全国各地出案子最多的bu门，就是jiao通，还有建筑。究其原因，还是权力失去了制约，过分宽裕的自由裁量权，让一批批的干bu最终失去了自由。
下午的课是吴旗教授的政治ti制改革综述。
吴旗上课有个特点，不带书，只凭着一张嘴，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也不板书，你愿意记就记，不愿意记，他也不说。他讲课的风格，完全是浑然忘我，一个人在台上，自顾自地大声讲着。至于台下有多少人听，是不是听进去了，他基本是不问的。课一讲完，拍拍衣裳，走人。但是，吴旗的课大家却都愿意听。他有思想，有观点，有分析，有批判，这样的课一讲出来，学员们听着听着就进去了。这些县干们平时忙于工作，哪有时间思考？因此，吴旗教授的课一听，感到茅sai顿开，犹如醍醐guanding，淋漓痛快。
其实，党校在中国就是一个特色，而党校教授的胆子，更是一大特色。真正敢于对国家政策说"不"的，大半都是党校教授。早些年，中国进行第一lun金rongti制改革，但是，正热火朝天之时，中央党校的某位教授却不合时宜地抛出了一系列理论：金rongti制改革，弊大于利。他的分析当然不全对，但很多分析，对后来金rongti制改革的修正，却起到了重大作用。党校是最接近党的he心的，对党的政策，往往知dao得早，分析得透，理解得shen，因之也批判得彻底。不过，党校也不是从上到下，一以贯之的。越是到了底下，党校教授们的胆子越来越小。到了县一级，几乎成了解读各项政策的传声筒。市一级相对要好些，但也很难放开。放开需要底气，北京的教授们知dao内幕多，所以说出的话能有分量。到了市党校，你再说，就没人听了。好的演讲，好的讲课，必须包han大量的信息。信息越丰富，受众才越欢迎。尤其是这些县干们，最愿意听的就是对政策的另类解读，或者是对高层决策的内幕揣度。
吴旗属于前者。
县干班的课属于板块式教学。一个教授讲课就得讲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吴旗教授侧着shen子，从教室门里走上了讲台，轻轻dao："上课了…
"今天，我们讲政治ti制改革。在讲课之前，我想重复一个观点，就是政治经济学上常讲的一个观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么，我们的政治ti制改革，在被经济基础决定的情况下，到底进行得如何呢？"
吴旗问了这句话，却并不等待回答，突然话锋一转："现在，在我们的政治ti制改革中，政治经济学的那个著名观点已经失效了。我们现在，是典型的上层建筑决定经济基础…"
阶梯教室里回dang着吴旗的声音。他是一开始轻，继而声音放大，到最后，就有些"振聋发聩"了…
课间休息后，吴旗突然转变了话题，讲到了腐败。
"腐败是一个民族的疼痛，是一个政党的悲哀。现在，我们的腐败已经不是个别人的事了，而是群tixing腐败，制度xing腐败。"吴旗这话一说，县干班上顿时没有了声音。很多人的tou都低下了，除了吴旗的声音，就是记笔记的声音。莫仁泽咳了一声，余威回tou朝他望望。只见莫仁泽起shen，拿着支烟，朝余威笑笑，出了门。他的意思是烟瘾犯了，得出去解决一下了。
县干班里抽烟的多，而且特色比较明显：抽烟的大都是年龄较大，一直在基层干起来的同志；而那些年龄相对较小、或者一直在市级机关工作的同志，几乎都不抽烟。另外一点就是，抽烟的干bu当中，又以在特权bu门的干bu为多。至于抽烟的档次，几乎惊人的一致。如果每天谁愿意，将县干班学员抽过的烟tou收集起来，就会发现：烟都是"中华"，无其他牌子；而且量也是十分的大，按抽烟学员数来平均，每个人都会摊上一包。这也就意味着，每个人每天抽掉了50元人民币。当然，县干班的学员们是不会算这个账的。没有必要，也没有意思。烟都是别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