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褂，你就心疼一下，大姨妈来了，再陪下去，恶心了客人，哥要了我的。”说完，也不等小褂反应过来，人已噔噔噔下了楼梯。

朵朵骂了句亲昵的脏话，说她现在走不开，还陪客人吃宵夜呢。

滟秋逃包房，她是在逃自己，看着丽丽和小不为她受罪，她良心受不了，受不了却又没办法，只能逃来。滟秋跑洗手间，一阵狂吐，吐得肝脏都要来了，珠使劲往外憋。我不能再待下去，我必须逃走。滟秋想着，就朝厅里望一。这家叫明皇的夜总会，是哥开的，在宣中区，它算是老大，因为哥就是老大。哥是不容许小半路上逃走的，那样客人撒起野来，哥就没法跟客人解释。到哥这里消费的客人，一半是上的，另一半，虽说听起来比上文明一，但其实还是跟上有关联。比如黄蒲公，比如姓梁的，他们平日跟哥，就跟自家兄弟，那亲亲的样，就像他们上辈就在一个被窝。开罪了这些人，后果不用别人告诉你，饱受一顿毒打不说，一个月的台费也泡了汤。而滟秋指望着台费给顺三还债哩。当初为了华哥，滟秋从顺三那里借了十万块钱，利货，再不还，怕是这辈也还不清了。

车很快到了海天宾馆门前，滟秋下车，去一问，果然在值班。是朵朵的表哥，两人一同来闯社会的，没想到社会不是那么容易闯的。朵朵沦落到，还行，在宾馆当保安，挣钱虽说少，倒也踏实。

司机一踩油门，车嗖地离开，透过车窗，滟秋看见小褂带着人追来。狗日的小褂，一包白粉还收买不了他。滟秋凄凉地笑笑，不知是笑小褂还是笑自己。

滟秋伏在床上，索就痛哭起来。后来朵朵来了，问她红着睛啥？滟秋把泪掉，忽然就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地说：“没啥，想俺娘了。”

“不行！”小褂警惕地往后缩了缩，脸上闪一丝凶相。

滟秋见今天当班的只有小褂一个人，心放了下来，她从长筒袜里掏一小包粉，摇摇晃晃走过去。小褂问她怎么了，滟秋没说话，只是拿一双迷迷的看着小褂。小褂被她望得不自在，走过来，滟秋打了摆，装醉。小褂及时扶住了她，滟秋觉到他那双小男人的手在自己上的不安分，她笑笑，笑得很恐怖，鬼一样。“小褂，不行了，再持，你就见不到活的了。”

“朵朵…”滟秋的声音已经像哭了。

滟秋几乎是跑明皇的。一手拎着包，一手捂着前，大街上晃两个实在不雅观。夜晚的东州市灯火绚烂，照得哪儿都跟过节似的。夜总会前面的停车场堆满了车，滟秋几乎是从车里钻过去的。一个租车司机看见了她，很快打开车门。滟秋钻去，上气不接下气说：“丽都园，快！”

朵朵听了滟秋话里的急，她说了一个宾馆，就在东城西路东侧，她让滟秋去宾馆找。“让他给你开间房，我下班就赶过来。”

“朵朵，我没地方去了，快回家，我在你那里凑合一宿。”

租车快到丽都园的时候，滟秋忽然又说：“师傅，麻烦你往东城西路那边开。”

滟秋不是东州人，她来东州，完全是华哥设的骗局。

要是换上平常，滟秋免不了要呛司机一句，可这晚，滟秋却被动。看来，人被动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滟秋真想说句什么，她心里呼呼的，多望了司机一。司机是个中年人，人很憨厚。说的也是，不憨厚能这个，都像哥他们一样黑社会去了。

滟秋的心这才踏实。租车司机算是听个大概，多嘴：“开罪客人了吧，这么靓的妹，嘛非那，看把自己亏的。”

见她这样，吓了一，忙问怎么回事？滟秋笑笑：“我喝醉了，快帮我开房。”

送滟秋了房就匆匆走了，多一句话也没说。保安是不容许客人房间的，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这些规矩又专门是为滟秋她们这没有地位的人定的。一想到“地位”两个字，滟秋的泪扑簌簌就下来了，怎么也控制不住。她想起自己的好妹、同班同学谭，歌唱得没她好，人也没她漂亮，但人家傍了款，听说现在在北京发达了，被一家公司签到了旗下。前些日谭忽然打来电话，问滟秋发展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开演唱会。这话没把滟秋吓死。演唱会，那是多么遥远的一个梦啊。

海天宾馆的房价不是太，滟秋刚来东州的时候，曾在这里租过一个月房，她跟朵朵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只是宾馆现在装修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有了豪华味，就跟乡下妹变成城里小一样，外表是阔气了，里面却污垢得厉害。等到了房间，滟秋忽然就了。这一连串的折腾，得滟秋快要散了架。手机死命地响，一看是小褂打来的，滟秋吓得不敢接。中途溜号在明皇是大忌，在哪家夜总会也是大忌。去年有个小妹，因为不堪客人折磨，中途溜了号，放了客人鸽，差让哥手下打掉一只睛。

“去东城西路。”滟秋说完，掏电话打给朵朵。朵朵是她刚到东州时认识的朋友，两人关系密得很。滟秋担心小褂他们会追到丽都园，所以不敢回家。她问朵朵在什么地方，朵朵说还在上班。朵朵跟滟秋不一样，滟秋是坐台小，朵朵是暗娼，朵朵这行从来是单打独拼，自个儿给自个儿拉生意，从不拜谁的码，也不夜总会那地方。让人盘剥的事，朵朵从来不。

司机犹豫了一下，他闻到了滟秋上的酒味，也看到了滟秋的慌张神。

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掏一个家伙，那家伙又大又丑，滟秋一阵恶心。

“妹，你到底去哪么？”

滟秋必须得逃，如果姓梁的不放过她，让她也那个，那她就跟死没什么两样了。她再次瞅了一厅，偌大的厅里，灯火像是地狱里的光芒，粉红的灯光照得明皇像一张大的粉床。粉床上活动的，是他们这些狗男狗女。是的，自打明皇那天起，滟秋就把自己也打了狗男女的行列。但她不想狗得太厉害，起码得留人味，那两个女人抱一起表演给男人看的恶心游戏，她就是打死也不来。滟秋看见了小褂，服务生的，一个个大大的男孩，长得很帅。他真名叫什么，没有人知，小褂是哥给他起的外号。以前是武警，军区门前站过岗的。后来退伍了，被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看中，包养了几年。可惜小褂不学好，上了白粉，得那女人差破了产，最后被女人赶了来。

滟秋一个趔趄，扑倒在小褂怀里，将一嘴的涎吐在小褂黑青的脸上，发一声蚀骨的。手顺势抓住了小褂的手，那包白粉了小褂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