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树声明知他是高兴,却连连摆手,说使不得,千万使不得,你一向滴酒不沾的,这不年不节的,咋就贪杯了呢?秦西岳拉下脸道:“谁说我滴酒不沾了?在沙漠里,睡不着的时候,我也常常偷偷喝两盅的。”
“好啊,你总算说实话了。”车树声露出一脸鬼笑,像是逮着他啥秘密似的“几个研究生跟我说,秦老偷偷酗酒哩。我还不信,骂他们造谣,今天你倒是主动承认了。”
“啥叫酗酒?我那是给自己排解排解。”秦西岳兀自嘴硬。
两个人说闹了一阵儿,姚嫂已将几个凉菜端来。他们坐在院里那棵古槐树下,就着小菜,一杯一杯碰起来。
车树声不胜酒力,几杯下去,脸已泛红,说起话来也渐渐有点酒意了:“老秦啊,你这日子,是一天一天的有盼头了。嫂子这一康复,家里,还不定多热闹呢。可我这日子,却过得没滋没味啊。”
秦西岳不想听他扯这些。啥叫没滋没味啊?人在世上,哪个容易?哪个不是苦一半甜一半?“甭扯那些,你瞧瞧你,才活了多大个岁数,就唉声叹气的,打起精神来。”沙漠里呆久了,秦西岳说话,都有了沙窝窝的味道。
车树声又灌了一口酒,今天他看来是成心要闹腾点不愉快。也难怪,昨天晚上,他跟周一粲吵了架,吵得很凶。他估摸着:这个家,怕是扛不下去了。
周一粲是晚上十点多回到家的,带着一股子酒气。自从她到了河阳,就开始跟酒打交道。车树声最烦这点,一个女同志,喝什么酒?周一粲却说:“不喝酒,不喝酒你让我咋应酬?”
车树声不爱跟周一粲争,结婚到现在,他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跟周一粲争执什么。有些事,他看在眼里,憋在心里,实在憋不过去,简简单单说两句,听不听都由她。河阳班子变动的事,他已听说,他觉得这很正常,强伟兼任人大常委会主任,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倒是省委为啥还要让他老婆留在河阳。他对周一粲,是没有一点信心的,原有的那点信心在这些年的婚姻生活中,全都打磨光了,剩下的,除了担心,就是闹心。
但是他没想到,周一粲也有周一粲的苦。
对这次调整,周一粲是抱了必胜信心的,省委突然来个大转弯,令她措手不及,无法应对。
那天决定一宣布,周一粲当场就懵了,晕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想想,为这次调整,该做的,她做了,不该做的,她也做了。怎么到头来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啊!
泪水当场就流了下来,若不是坐在主席台上,她可能要让那泪一直流下去,直到把心里的委屈还有不平流干净为止。主席台上的领导还在一个接一个讲话,周一粲心里,却是恶狼滚滚,痛苦横溢。她苦心算计了一场,到头来,好事竟全都跑到了强伟那边,她自己,除了一场空欢喜,什么也没捞到。她不甘心哪,她怎能甘心!
好不容易坚持着开完会,周一粲本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他那个晚上不是已经表态了吗,不是已经让她着手下一步的工作了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没想到,刚要拨号,省委组织部的胡浩月就叫她了。一开始,周一粲还想着,胡浩月可能要安慰她,要跟她说上一长串不痛不痒、貌似体贴周到的话,然后再丢过一个画过来,让她继续等,继续把梦做下去。谁知胡浩月一开口,就让她整个儿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