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然这次听懂了，泪哗一下决了堤，忏悔的泪，撕心的泪，从他陷去的眶里冒来。李江终于相信，任何一个人都有内心崩溃的一瞬。

他的发开始脱落，大面积往下掉，一抓一大把。这些日，他最的事便是抓自己的，撕下一大把发，捧在手里，目光痴痴地望上好久，然后噗一，望着发纷纷飘落的凄凉画面，他会惨烈地发一笑，恐怖、狰狞，令人骨悚然。

李欣然打了个够嗦，一样，抬起目光，盯住了李江。“是到说的时候了吧？”李江的气就像跟他商量似的。想不到的是，李欣然摇了下，又摇了下。接着，他垂下，垂得很慢，极不情愿似的，又像是太沉，他真的撑不住。

猛地，李欣然竖直脖，睛眨了几眨，盯住李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该一个人面对剩下的一切了。

关于跟老大最初的接，不是小四儿找上门那一次，比那早，老大还在三河的时候，一切便开始了。

就在当天夜里，袁波书记跟省委佟副书记展开了一场艰难的对话，袁波书记拍着脯说：“就是豁上我这条老命，也要把这伙王八给揪来！”

“老李…”李江这么叫了一声。他这一声是发自肺腑的，秦默的死突然让他对人生有了一说不清不明的困顿，面对李欣然，他有的不再是恨，而是同情、悲悯，是对生命不可逆转的痛憾。

场真正的战斗打响了。

“秦默走了…”李江说了半句，自己便痛苦得说不下去。

自从得悉宝贝儿命丧黄泉的那一刻，他就突然成了这个样，再也没有了那份嚣张气焰，更没了一贯的那份大领导派。他突然变得哑，几天不说一句话，问他，他听不见，真的听不见，目光傻傻地盯住某个方向，半天不动，盯久了，他会突然打一个哆嗦，奋力张几下嘴，却发不声。而后，换个方向再盯。办案人员一度怀疑他有了痴呆症，请示要不要送医院。李江说不必，就让他在回忆中慢慢恢复过来。

“李欣然——”李江抬声音，这一次，他唤得有些重。

佟副书记不无痛憾地说：“秦默，他不该走啊！”吴县园宾馆内，李欣然一脸绝望，他的样极其孤单，仿佛边的人都不存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了可怜的他一人。

“让他哭。”李江说。

有人拿来纸巾，想让李欣然把抬起来。

“是让他们害死的。”

是为了一个叫汤萍的女人。老大看上了这女人，一时没法下手，终于打听到汤萍是他学生，便特意来看他。李欣然受若惊，想想老大的地位，再想想自个，他便惶恐得不成样。老大看他的心

哭声中，李欣然隐隐约约想起一些往事。

李欣然耳朵动了一下，半天，他从空远收回目光，望着李江，就像不认识一样。

屋里便响起翻江倒海的声音，这声音，一半是哭给秦默的，另一半却是哭给他自己。

李江轻轻挪动了下椅，没让椅发声响。这一刻，连他也不忍打扰这个沉醉在往事或者痛苦中的可怜人，不是谁都能够经受得住丧这打击的，况且，他在儿李华伟上付了那么多的心血。想起他这一辈。中途离了老婆，虽说跟着便有了年轻漂亮的新妇人，可吴人都知，那个新妇人是怎样一货！要不然，他能二次苦苦地求到遭他玩遭他抛充的刘玉英上？现在，连一辈跟他说不到一起但总在关健时候帮他的秦默也去了，离开了这个世界，再也没人为他牵挂肚，再也没人为他着一把汗。

李江走戒备森严的审讯室时，李欣然正撕下自己最后一缕发，他的彻底地光了，那曾经梳了又梳终日纹丝不明光四溅的发永远成了吴人的记忆，他们再也看不到那么一好发。那真是一好发呀！曾几何时，吴街上，冷不丁会有人发这样的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