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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手术

68、手术

父亲终于住进了省zhong瘤医院神经外科病房,朴素安排得很周到。

“手术先不急,让老爷子稳当稳当,zuozuo全面检查,我也静静心。”朴素慎重地说。

星期一住进来的,188床算是个吉利数。父亲的jing1神状态很好。严格来讲,zuo脑mo瘤手术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是禁区,父亲已经七十四岁了,朴素如果没有高超的医术是不敢接这个病号的。

“雷默,住院期间的费用大约是三万多元,因为你父亲是医保,个别好药你还得自费。”朴素解释说。

“没问题,只要能救我父亲的命。”我说。

手术定在星期五,早晨护士们全副武装,推着平车进了病房。此时父亲已经剃了光tou,刚才护士用刀片又刮了一遍,tou刮得锃亮。我chang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父亲剃光tou。

父亲躺在平车上,看得出父亲表情平静,内心很jin张,毕竟是zuo开颅手术,不知dao手术结果会怎样。前天晚上,zuo过开颅手术的病人一连死了三个,走廊里哭声一片。这哭声对父亲的影响很大。

不过,父亲还是坚强的。他很平静地躺在平车上。车推进三楼电梯,家属就不让上了。十层,十五层,十七层,电梯一直上到十七层停住了,手术室就在十七层。

我和我哥就在电梯口,杨娜陪着母亲,父亲是第一个被推进电梯的,接着又推进去三个zuo开颅手术的病人。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过去了,十七层电梯直接下到三层,电梯口站满了病人家属,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电梯开了,护士推出第一个病人。大家都焦急地围上去。不是我父亲,我们只好继续等。一连又推出两个病人,又不是父亲。母亲有些jin张了,怕出什么意外。我一边安wei,一边不住地提醒自己要相信朴素,下午两点,十七层电梯终于下来了,一直停到三层,我知dao父亲的手术zuo完了。

电梯门开了,护士们推出平车,父亲的tou上贴着一块手掌大的纱布,很安详地睡着,麻醉还未苏醒。

“护士,手术怎么样?”我赶jin问。

“手术很成功,从来没见过朴主任手术zuo得这么细,脑mo瘤全bu切除。”

护士说完,我这才想起朴素。

“护士,朴素主任呢?”我感激地问。

“还没下来呢。”护士说。

我们全家随护士将父亲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每个zuo过开颅手术的病人都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有的重病号在里面一呆就是几十天。重症监护室的费用贵得惊人,不算用药,每小时一百元,一天就是两千四百元。

我试着拨通了朴素的电话。

“朴素,我是雷默,辛苦了,大恩不言谢。”

“雷默,你可真能tong词儿,还大恩不言谢!”

朴素哈哈笑着走了过来。母亲握着朴素的手,眼泪就liu了下来。全家人不知dao怎么感谢好。

“大姨,放心吧,这是我zuo得最成功的一例手术。”朴素信心十足地说。

“朴素,你累坏了,快去休息吧,改天我们好好聊聊。”我动情地说。

朴素走了,全家人终于松了口气。

医院就是生死场,神经外科尤其如此。与父亲同一天zuo手术的三个病人中有一个病人和前几天zuo完手术的一个病人同一天死在了医院。夜晚的三病区走廊哭声一片。我面对这样的场面不禁对生命的脆弱而悲叹。这真是应了那句话:睡一觉,醒了,一天就过去了;醒不过来,一辈子就过去了。

很chang时间没有哭的感觉,没有伤感的泪水,只有小资情调,生命在透支中逝去。此时,走廊里的哭声是悲痛的,也是平淡的,因为普通生命就是在痛并平淡中逝去的,就像一粒沙子扔进湖里,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看破生死的人渴望这zhong平淡,因为涟漪即使再大,也会随着生命而逝去,平淡是迟早的事情。

父亲在重症监护室只呆了一天,就被送回了一般病房,由于手术bu位水zhong导致呓语,有些话听起来十分荒唐。朴素说,这是水zhong导致的情绪不稳,水zhong消失后会正常的。

这几天父亲睡觉颠倒黑白,晚上闹人,白天睡觉,睡梦中父亲经常想起山东老家的大柳树。

“大柳树已经成仙了,被大风刮倒与我无关。”父亲手舞足蹈地说。

清醒时,父亲告诉我大柳树被风刮倒后,给爷爷zuo了寿材。糊涂时,父亲顺嘴说胡话。“医院里有四zhong女人,陪护女、下岗女、ji女、被通缉的歹徒。”父亲呓语dao。

“你就是被公安局通缉后躲进病房的。”我哥听了很生气,便回了一句。

“那我去自首。”父亲荒唐地说。

我听了父亲的呓语忍不住笑了。

在省人民医院神经外科有三个病区,一病区是脑外伤,二病区是脑出血,三病区是脑zhong瘤病房。

有一天晚上,我从医院的生活服务区回来,走到三楼时,闪出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让人看了只想吐,我jin走几步想远离他,他却jin跟着我问:“大哥,耳鼻hou科在哪儿?”

我告诉了他,他才走开。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的眼前怎么也抹不掉这个满脸是血的人。走到洗手间时,被一个正在小便的人震住了,胖胖的大圆脸,dai着近视镜,这不是常务副市chang杜文革吗?杜文革不认识我,他走进我父亲隔bi的病房。我很纳闷,便走到护士站问小护士。

“杜文革的儿子五年前就得了脑胶质瘤,”小护士说“在北京301医院zuo的手术,现在复发了,癌细胞飞得满脑袋都是,已经傻了,只能靠放she1治疗维持。”

我听了以后颇为震动,我不禁想起在三亚南山寺遇见杜文革的情景,一个八百万人省会城市的常务副市chang,跪在佛像前,一跪就是半个小时,这是老百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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