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钟华听了这话没有吭声,他也没办法吭声,他想起最近一段时间铜州市老百姓手机中流传的短信息:"赤日炎炎似火烧,下岗失业真难熬,百姓心内如汤煮,政府官员吹空调。"不知道哪位好事者把这个信息发到了他的手机上,他看了以后没有删除,现在还保留着。
司马达见他没吭声,有些胆怯,担心自己说话放肆引得书记不高兴,便不敢再说什么,开着车小心翼翼地在凝滞的漂流中游动。洪钟华看着窗外的街景,虽然尚是清晨,火辣辣的太阳已经开始烧烤城市,行人中女人们打着阳伞,徒劳地遮挡着无处不在的阳光,男人不好意思打伞,只得利用树阴、电线杆子甚至身旁路人的身影,徒劳地躲避着酷热,人们一律大汗淋漓,身上单薄的衣裳紧紧溻在身上,让人觉得整座城市都浸泡在热汗之中。虽然身处凉爽的空调车内,外面的情景还是让洪钟华觉得燥热难当。他不能不承认,司马达说得有道理,他难以想象,如果现在让他离开这辆凉爽的轿车到外面和老百姓一样顶着烈日酷暑去上班,他会怎么样。
"司马,你把我送到以后就去办李桂香的事情,一定要让医院拿出一个确切的结论,看看李桂香的病到底跟我们有没有关系,病情是不是严重,如果真的跟我们有关系,不管当时我们出于什么目的,我们也不能推卸自己的责任。"洪钟华吩咐道。
司马达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声:"如果跟我们没有关系呢?"
洪钟华说:"如果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也要根据情况给她们一些必要的帮助,既然碰上了,该做的我们就做。还有,你这件事情做得很好,很好。"
到了市府大楼前面,司马达抢先下车给洪钟华打开车门,用手护住车门的顶部以防洪钟华的脑袋撞上门框。这是他在武警部队给部队首长开车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洪钟华刚开始很不习惯,常常让他别这样,说他根本不会拿自己的脑袋撞铁门框子。可是司马达一直坚持这样,洪钟华逐渐也就习惯了。司马达的做法让别的领导看到之后羡慕不已,明里暗里的让其他司机仿效,机关事务处为此还专门对市府车队的司机进行了培训,现在市府车队的司机都学会了这一招,司机为领导开车门、用手遮挡门框子蔚然成风,领导们很开心,表扬车队的精神文明建设有成效。
3
车轱辘的专车毁了以后,每天上下班由局里的值班车负责接送,轮到谁的班就坐谁的车,好在局里除了几个领导配的专车外,还有好几台杂车作为公用车,两台面包、两台旧轿车,还有一台北京切诺基。今天晚上等他的是一台普桑,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乘车的舒适度尚在其次,看着那几个位置排在他后面的家伙分头钻进自己的本田、现代、别克,就连身份地位最低的卫骏也有一台新桑塔纳2000,车轱辘的心情格外郁闷。
这时候突然从黑黢黢的门廊后面钻出一个人来,把他吓了一跳,虽然正在盛夏,他仍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车局长,是我。"
车轱辘看到是葫芦,惊讶地问他:"你呀,干吗?吓我一跳。"
葫芦把他朝边上拉了一把,远远避开了停在门外等车轱辘的车,然后惊惶不安地说:"车局长,今天下午交警队又把我叫去了。"
车轱辘不解地问:"又叫你干吗?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车祸出了以后,交警队经过调查得出的结论是:由于他们的车速太快,遇到紧急情况紧急刹车,导致车辆失控撞上护栏发生翻车,魏奎杨的奥迪紧急刹车,造成后面的集装箱车追尾。所以,他们自己的车翻了,主要责任在他们自己,而魏奎杨的车祸直接责任是那台集装箱车,他们只负有间接责任。事故责任分清楚了,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交警队却再次找葫芦,这让车轱辘紧张不安:"他们又找你干吗?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了?"
葫芦说:"他们一个劲盯着问我出事的时候到底是谁在开车,我一口咬定是我,他们收了我的驾照。看来这件事情没有完,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弄的,好像知道了什么,起码现在有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