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下。”袁秘就是市政府秘书长袁明清。机关里的人称呼领导，喜用两个字，省事顺。比如称武厅长为武厅，范局长为范局，郝长为郝，朴科长为朴科，甘长为甘，纪院长为纪院，殷长为殷，夏台长为夏台，邢场长为邢场，诸如此类。

见乔不群了门，袁明清摆摆手，示意他坐到墙边的沙发上。乔不群笑着瞧瞧两位领导，落了座。秘书长是政府总，该的得，不该的也得，袁明清虽然兼着研究室主任，平时也难得跟研究室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工作任务，也只布置给吴亦澹，再由吴亦澹作安排。像今天这样直接将乔不群喊秘书长室，连吴亦澹也赶了过来，确实不太多见。乔不群张之余，不免有些窃喜，心想该不是研究室的人事已开始变动？

乔不群颠颠下楼走秘书长室，果然袁明清正在等着他，旁边还坐着研究室副主任吴亦澹。

回到综合，本将隔办公室里的副长赵小勇叫过来，要他负责分撰稿任务，想想也不是什么大材料，又觉得没这个必要。当即打开电脑，又是拟提纲，又是找资料，又是查数据，很投地工作起来。这大概是政府领导给研究室最后一份材料了。慎终于始，乔不群是个认真人，什么任务一旦接到手里，便不想应付了事。

这是研究室就要撤销解散的关键时刻，领导召唤，容易让人产生幻想。乔不群心里悠了一下，瞅定蔡，说：“袁秘叫我啥？”

先由吴亦澹代材料的基本要求，又调了稿时间，最后袁明清语重心长地说：“不群同志，要辛苦你了。研究室正于非常时期，人心有些涣散，也可理解。比如秦淮河，好像有些不甘寂寞了，向我和亦澹请假，要去省城参加一个什么学术活动。也不知他到底去什么，我不便拦他，只好由着他去。你和蔡几位可不能松懈哟。别看研究室要撤销了，可政府不会撤销，政府工作是时刻离不开你们的。”

乔不群一下了气，暗咒自己神经过。又想一个汇报材料，两位领导同时面，一齐来给你布置任务，也太煞有介事了。不过乔不群清楚，这是自己一孔之见，领导才不会这么看呢。政府工作千万绪，除牵修几条路，架几座桥，盖几楼，卖几块地，几个开发区，召开些大大小小的会议，别的事情了也就了，看不见摸不着，只能靠秀才妙笔生，写材料，印成文件，拿到会上宣读，送到报上发表，呈给上级审阅，发往基层传达，表扬与自我表扬相结合，彰而显之，广而告之。尤其是向上向外的材料，谁也不敢有丝毫随意，特别注意加对材料写作的正确领导，大题要大，小题也要大，甚至没题还要大。如此这般，材料扎实到位了，工作自然扎实到位，材料显著突了，成就自然显著突，最后影响又广泛又远，要政绩有政绩，要政声来政声，必然稳居政坛，长城不倒。是谓枪杆里面政权，笔杆里面政治。政治自笔杆，领导最有政治脑，要他不重视材料写作，恐怕谁都没这个能耐。领导的态度明朗得很，政府大楼里一定要有两过班，一过的工作班，一过的写作班，写作班不过，工作班再过也白了，只有两班都过，政府才真正算得上过。只是研究室撤销在即，乔不群跟大家一样，懒心懒意的，还哪有心思写什么材料？可袁明清和吴亦澹两个的将，不好推辞，只得答应下来。其实不答应也得答应，只要研究室存在一天，你就得一天官样文章。何况正于关键时刻，讨好结领导还来不及呢，有接领导服务领导的机会，岂可轻易放弃？

一投就没了时间概念，直到儿州州打来电话，吃晚饭，抬

袁明清原是从桃北区委书记位置上调任市政府秘书长的。据说这只是一个过渡，政府换届时会安排副市长。谁知就在这个节骨上，有人举报他桃北区委书记时，收受了额贿赂。举报信都到了北京，批回省里后，省纪委立即派人下来，展开全方位调查。调查来调查去，也没调查袁明清收受贿赂的真凭实据，省纪委的人只好撤走。只是政府换届工作已经完成，袁明清副市长的事成为泡影，只能继续他的秘书长。

不想袁明清却说：“省人大分代表即将视察桃林市经济工作，届时政府主要领导得亲自面，行书面汇报。这个材料非常重要，我和亦澹同志商量了一下，还是不群你来主笔可靠。你是研究室的看家笔杆嘛。”

“这我可就不得而知了。”蔡故作神秘“你在研究室待的时间不比我短，还不知领导说话都是看对象，讲场合的？只能跟你说的话，自然不会透旁人半句。何况我又不是领导肚里的蛔虫，领导叫你啥，我哪里知？你快行动吧，别让领导久等。换了我，早脚底生风，飞快到了领导跟前。”

乔不群心想，既然政府工作离不开我们，是不是研究室撤销后，政府会收留我们？乔不群提提神，退秘书长室，一边回味着袁明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