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做,一概只用握手表示谢意。隔上一段时间,就回到屋里掏出来,清仓利库。
等来客们把交钱这一重要的程序做完,马上三五成群地到堂屋内向水晶棺里边的遗体告别,然后再绕到院子里的灵堂前,肃立在死者的遗像前,搞一个三鞠躬仪式。礼毕,没有人肯在熙熙攘攘的院子里坐上一坐,自动离开了这个哀云笼罩的环境,钻进车门,迅速地离去。
县里在职的领导干部,真的一个也没有到场,当然也没有人意识到这一情况。倒是徐立身不停地对人做出合理的解释说,这是他亲自对曹书记和郗县长要求的“内人走了,知道你们都比较痛心,我不搞一个悼念活动肯定大家不同意,再说,眼珠子没有了,只剩下眼眶,不好好办一下,她娘家人也肯定不依。但规格限制,不能让四大家在职领导卷进来。曹书记和郗县长觉得我这个要求是合理的,就表示同意了”
听到的人都表示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对徐县长用“内人”这一称呼,大家觉得新鲜,庄重得体,只能对上级领导用这种自谦之词,徐县长反复申明的情况,说不定就是真的。
项明春和冯司二两个人到来的时间,不早也不晚。他们和朱茂进没有相约,但做法差不多是一致的,参与的时间竟也不谋而合。在门口交上了份子后,照例过了一遍告别遗体和鞠躬的程序,然后才去专门对徐县长表示慰问,说了些嫂子病了这么久,终于走了,摆脱了痛苦,是享福去了,希望徐县长节哀顺变一类的客套话。徐立身对他们几个非常客气,连声表示感谢,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说自己热孝在身,不远送了。
出得门来,项明春对朱茂进说:“老茂,你有什么感想?”
朱茂进说:“能有什么感想?打心眼儿里对徐县长表示祝贺呗。”
项明春说:“老茂,你这用词似乎不当吧?”
朱茂进说:“老兄你白脖了不是?现在社会上流传的中年领导干部有‘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咱们这位老兄一下子占了两个,怎么能不表示祝贺?我敢断言,要不多久,徐县长就会娶一个年轻漂亮的新县长太太。”
项明春大笑着说:“你这个老茂啊,说话太损了不是?”
朱茂进说:“损啥?这对于徐嫂子可能是残酷点,但对于徐县长,倒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他那个急性子巴不得老婆早死,早圆自己的鸳鸯梦呢。”
冯司二说:“我估计不会这么快。有一个笑话说,一个女人的丈夫死了,女人天天拿上扇子,到亡夫的坟上去扇坟头。邻居有人劝她说,大嫂,你不用那么扇,你丈夫埋在下边冬暖夏凉。女人说,呸,你以为我是让他这个死鬼凉快呀?我是赶紧把坟头扇干了,好找一个新丈夫把自己嫁出去。徐县长再怎么说,也会顾忌一下影响,不会太快就再婚的。”
朱茂进说:“虽说不会太快,徐县长也闲不住。到了娶新人的时候,只好让他的几个相好干瞪眼没有办法了。”
项明春转移话题说:“看看徐大嫂的丧事,虽然办得土气一些,比起萧书记的追悼会,规模要大得多。”
项明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几个都从萧干的讣告里,得知萧干死去的消息后,按照追悼会召开的时间,赶着去唐都市火葬场,和这个老领导见上了最后一面,所以很有同感。
项明春说:“这两个人得同样病,差不多同期死去,却没有什么可比性。”
朱茂进说:“你说我说话损,老百姓其实比我还损呢。”
项明春说:“老百姓对这事儿有什么看法?”
朱茂进问:“你真是不知道还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