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慧平一看这情景，气就不打一来。扬走过去，向下探望了一下问：“怎么回事？”夏慧平说：“真烦人哪。前两天，为饭店开张准备，我们在店里摆了两桌，请工商、卫生、税务、派所方方面面的人来吃了一顿，也算是通通关系吧。千不该万不该，那天我们把这儿居委会的给落下了。瞧，他们这一下就来劲儿了…”杜光华埋怨：“你也是的。我让你再摆两桌，补请他们一回…这事不早就了了吗？”夏慧平咬—下牙说：“凭什么？我不是在乎这两桌酒。再摆十桌我也不在乎。但就是咽不下这气。想跟我来横的？我夏慧平还真不吃他那一！”杜光华说：“你以为你还在台上唱戏呢？真真假假地比画两下，就完事了？千万别小看这居委会。他能在你店门磨蹭一年半载。这回栽树，下一回埋，再下一回又什么…咱们赔得起吗！”夏慧平一转，没好气儿地问：“主任，您不？”杜光华忙替扬打圆场：“你懂什么？铁路警察各一段。这事归市里。得找市长。跟开发区挨不上边。”扬故意一副无奈状，还长叹了一气：“对。这事不归我啊…”然后又说“不过，既然跟您二位有关，我今天还就想表现一下，下决心超范围地它一。”一边说一边起往楼下走去，回过来，笑着对那二位说：“看着表，十分钟后，我保证让他们撤个一溜光净。”杜光华忙追上去说：“咱们还说咱们的大事吧。这事，明天我上市里找该的人来。”扬笑着问：“你老弟言下之意是，我就不该这一号事？”杜光华忙说：“该该。当然该。但，咱们不是正说着那参的事吗？”

上了车，扬看看依然拥挤在人行上的那堆人群，那棵大树，那些黄土，问司机：“记住那辆起重车的车牌号了？”司机忙说：“记着哩。”把一张写有车牌号的小纸条给扬。

扬走后，很少喜形于的杜光华居然抑制不住地手舞足蹈起来，拍着桌，冲着夏慧平叫：“表啊我的好表…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我的好表…”夏慧平立站起，指着杜光华的鼻训斥：“你叫我什么？”杜光华忙改嘴：“哦，老婆…我的好老婆，这是一片很大的天地啊…打开了一片很大的天地啊…”夏慧平提醒：“别忘了，姓的临走时丢给咱们四个字，风险自担。”杜光华嘿嘿一笑：“这又怎么了？我杜光华这十来年扑腾来扑腾去，一直是风险自担来着。‘风险自担’，对于我杜某人，天经地义。我啥都怕，就是不怕风险自担。我啥也不怕，就怕没我杜光华舒展脚的天地。他说能让我们参与整个大山的改造。你想一想，这是一片什么样的天地…”说着说着，他又连连地拍着桌，就像当年偶尔有个机会，得以独自偷偷溜这位“表”的“闺房”惊喜地连在那熟悉又醉人的“芬芳”之中，打开所有的柜门。屉和被褥，痴心地浏览着那没有她的全的她时，所产生的那一番动和震撼…

夏慧平又提醒：“别兴太早。这么大一档事，他扬自个儿能得了主吗？他不就是一个小小开发区主任吗？”

杜光华一愣：“这事，他一个人当然不了主，但是，他扬也不是那傻大胆儿，没有一准的事，他也不会拿来胡说…”

这时，一个店员快步跑上楼来，气吁吁地报告：“夏总，居委会那帮人撤了…太奇怪了，蔫不矶地就撤了夏慧平杜光华一愣，忙跑到窗前，向下看去。人行上，起重车果然把大树重新装到卡车车厢里，正要往外走哩。几个店员正忙着清扫已经腾空的人行。另外几个店员也忙着在整理那几个准备开业那天用的大型立式篮。杜光华忙看手表："十分钟…果然不到十分钟时间就把这帮人走了…这个扬可以。这个家伙真可以！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一滴里能容一个太。看来，这个扬说话还是用的，真得正经对待他说的每一句话…”

这一段时间，杜光华对他这位表可以说是“越来越佩服”别看她从来没过生意，也没怎么正经接过这方面的人和事，多年来一直生活在一个虚拟的而且是无比老旧的情景场中，（杜光华特别不看老戏，也始终不懂，为什么还要那么多的钱来养这“老戏”它们代表中国文化的真谛？代表着一需要延续下去的民族神？不是吧。）但她好像天生就有一生意的能耐，天生就有这方面的直觉。许多经济方面的事，一说她就懂，还特别能举一反三，由此及彼，由表及里“”敷衍成篇“。几个回合下来，她正经还像那么回事了。对此，杜光华不止一次暗中窃喜，大喜，觉得是冥冥中有人为他成全此等大好事——一个自己真正需要的”女人“啊。从此后，他总是能很认真地跟她探讨生意上的事，也越来越愿意倾听她的各”见解“，果然也是不乏”新意“。

扬笑：“参的事，是大事。但这样的事，也并非小事。如果投资商整天提心吊胆，不仅要看着市长市委书记的脸过日，还得看着居委会主任的脸过日，一不留神就给你个玻璃小鞋真丝衣穿，谁还敢上你这儿来投钱？他有病？疯了？参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今天先不谈。我希望你把这件事的正面、反面都想想。我可把丑话说在里，记住这四个字：风险自担。我可不给你打保票。市场经济，谁也别给谁嘴里填嘴。特别到那时候，真有啥闪失，别找新闻媒哭鼻，说我扬当初怎么蒙了你！”然后哈哈笑了两声，照直下楼去了。

三层地簇拥着许多人。那儿有一家由杜光华参的新开张的中外合资“熊猫”饭店。只见在这家饭店的玻璃大门前的人行上停着一辆标志的起重车。起重车正把一棵从苗圃搬移过来的大树从另外一辆大卡车上吊起，把它放到饭店门前的人行上。为了保证移植的成活，大树的都带着一团大的泥团，还有很的草绳结结实实地包裹着这个差不多有一张圆桌面那么大的泥团。饭店的员工跟起重车的司机涉，请他们把要栽植的大树往北挪个二十来米。因为像目前这样一堵，几天内饭店都没法营业了。而且听说街办事在这条街上还要栽许多的树，如果都把树往饭店门前堆放的话，这一个月内，饭店就别想好好生意了。“师傅，师傅，帮帮忙，行吗？”“您这么一堵，我们还不生意了？”几个员工一起上前说话。“嗨，你们在你们的店里卖饭，我们在我们的人行上栽树。你发你的大财，我于我的苦力。怎么了？这人行也是你们‘熊猫’公司的？你们租房的时候，把这人行也租了？拿房契来我瞧瞧。”一个带队来栽树的街站在起重车的踏板上，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挥动着手，大声反驳。一个女员工挤上前去问：“你们怎么不讲理？”起重车司机从驾驶室里探来，撇撇嘴坏笑：“晦，讲理？儿们，这‘理’字，你知怎么写吗？有理找儿说去。甭在这儿比谁得了。跟这儿那么，用吗？”把那女员工噎得张结，面红耳赤，半天才啤了声：“氓！不跟你说了。”扭回店里去了。

这时，夏慧平又说：“可这档事实在太重大了，都到儿上去了。我怕，连贡开宸都不了这主。我们是谁？我们是非主经济形式的代表人。历来的政策是只能让我们在一边侧幕条里敲敲边鼓的，怎么可能让我们直接站到银灯下。舞台当间，参与整个大山的改造？你问问扬，这到底是谁的主意。假如就是他自己的想法，我看就算了吧…”杜光华似乎有些气了：“是啊…是啊…中国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扬拿过纸条，说了声：“咱们走。”司机问：“回委会机关？”“不。咱们去那个居委会，拜访那位大主任去。”同时掏手机，立即给大山市政府的秘书长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