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母亲带着自己两三岁的女儿在我爸爸所在学校的操场上玩耍,爸爸正在看着他的学生打篮球。操场是开放性的,离马路并没有多远,操场的对面就是一个商业区。
那个年轻母亲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身边的一个同样带着孩子的女人,便匆匆地走进教学大楼里的卫生间。而当她走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见了。那位年轻母亲寻找着自己的孩子,渐渐地开始声嘶力竭起来,我爸爸发动起了他的学生们帮助寻找,最终也没有找到那个女孩儿。那个年轻母亲后来昏了过去。
后来,公安局介入了对这件事的调查。他们也来找过我爸爸,还不止一次地找过,他们把爸爸和爸爸的那些学生们当成了现场目击者。
“再后来…”爸爸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没有再说下去。
我看出了爸爸显然还有话没有说完,可是我并没有追问下去。流星却沉不住气了“再后来,怎么样?”
“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我看得出爸爸是在敷衍,可我还是想给他留下一点儿空间。
流星还想再追问下去。我向她摆了摆手。把头转向了爸爸:“爸,你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
他指了指流星妈妈的照片:“这张照片很像当年那个女人。”
我把爸爸送到了楼下,临分手时,爸爸回过头来看着我。我做好了他指责我的准备,他却说道:“是我错了,是我听信了那些谣言,流星没有做错什么。你好好照顾她,让她的身体早一点儿恢复。”
那一刻,一股酸酸的滋味顿时由心底向上涌动着,我的眼睛潮湿了。
回到流星的身边,我仿佛觉得爸爸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来寻幽探秘的。爸爸在流星小屋里的短暂逗留,却在流星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20
我与流星认识之后不久,就开始猜测起她的身份,我一直觉得在她的身上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像是连她自己都不曾清楚的秘密。我的感觉始终伴随着我走过了这么多年。她不愿意更多地提及,我也无法主动问起。
上次回到故乡,当我第一次走进她的那个小屋时,我的这种猜测便更加强烈起来,那个小屋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那秘密仿佛又是那样地遥远,遥远得连流星自己都已经忘记,或者真的就不曾有过什么记忆。因为我无法想象这些年来,流星是怎样越过平原越过高山,走到今天的。
流星曾经努力试图排解我的疑问,尽管她自己也曾经疑惑过。
在国外时,她曾经告诉过我,是她的姨妈把她送到国外读书的。那时,我对她的姨妈不仅仅是充满了好感和敬意,同时,她的姨妈也让我感觉到了神秘,一种始终伴随着我的神秘。当我回到故乡时,流星的姨妈已经去了国外。我与她根本就没有见过面,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在我的心里走远。
我爸爸的突然造访,并没有像我开始想象的那样让我紧张有加,相反却让我喜出望外,我倒是尽可以放心地守候在流星的身边,好好地照顾她了。这是让我感到高兴的事情。
流星却不然。她在我爸爸走后的当天,就拨通了远在太平洋彼岸她姨妈的电话,又一次问起了自己的身世。她姨妈不知道远在数万里之外的秦州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却分明感觉到了流星情绪的异样。我站在流星的身边感觉着流星情绪的风起云涌。流星非要追问她自己小时候是否真的走失过。
此刻,我才意识到我爸爸的好意造访,可能会给流星带来不小的烦恼。
我知道,流星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她姨妈处得到准确答案的,如果那么容易,那就不会等到二十几年后的今天了。她在此前就应该什么都知道才对。放下电话后,流星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她内心的失望,从她姨妈那得到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我当然明白这一点。对于我爸爸说的那些话,我也和流星一样感觉到神秘和诧异,我却没有像她那样强烈地希望非要马上澄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