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良只看到陈岩石嘴在动，不时地挥着手，在讲述，至于讲的都是些什么，一句也没往耳朵里去。他和李达康一样，也在想心事。

陈岩石话语很朴素，讲起自己当年党的故事。老人党，是因为队伍打岩台，不是共产党员就没资格背炸药包参加尖刀班。背炸药包是共产党员才有的特权。老人为了抢到背炸药包的特权，就在队伍开到岩台郊外时火线了党。那时老人还是少年，实际年龄只有十五岁，因为要党，就虚报了两岁。他的党介绍人叫沙振江…

常委们此时情绪激动，无不动容，沙瑞金的睛都了。

李达康看着陈岩石有了些激动。当年老人背炸药包“九一六”之夜老人也是背炸药包啊！幸亏老人而，让他有所顾忌，他才没持拆，没让事态一步恶化。都说老人开着个“第二人民检察院”是个老愤青，可老愤青有原则，有底线啊！老同志政治上，天然有底层意识和群众意识呢。现在想想，倒是祁同伟有些可疑了，他一个公安厅厅长，怎么想起建议他继续拆呢？拆掉大风厂，对这位公安厅厅长有啥好？据说厅长同志和小琴有瓜葛，这里面莫不是有啥名堂吧？

陈岩石讲得动容：…攻战打响了，班长沙振江带着我和二顺等十六名尖刀班战士每人背负着四十多斤重的炸药包，鱼贯跃战壕。城墙上，暗堡里，日军机枪疯狂扫。冲在最前面的是沙振江，小红旗在硝烟中时隐时现。沙振江后是我，再往后是二顺…

一听到姓沙，李达康心里动了一下。看来陈岩石和沙书记真有一层亲昵关系哩！又揣度育良知这层关系，所以“九一六”之夜打了电话提醒他。细想想又觉得不对，老为什么要提这个醒呢？育良丧失了晋升省委书记的机会，会希望他顺利接刘省长的班就位省长吗？

陈岩石离去后，省委常委会继续行。

事情好像不对，肯定是哪里有问题。他沙瑞金怎么就敢断言“九一六”事件是腐败造成的呢？这样讲话不轻率吗？这位新书记又是从哪里了解到的情况呢？该不会是从陈岩石那里吧？新书记开宗明义就开销李达康，这是不是说，H省未来所谓的沙李并不存在？李达康的省长和他先前的省委书记一样，只是诸多政治传言中的一？

？从未见过这样的常委会，请一个老同志来讲传统！今天的议题可是研究人事啊！前任省委书记留下了个一百二十多人的大名单，本来以为新书记不会接招，新书记却接招了。接了招又不常理牌，谈反腐，讲队伍问题，现在又来了传统教育，这架势是要整风啊！育良教授，知理论的厉害，隔山打，谁的脑袋都有危险。便打起十二分神，准备应对各可能现的状况…

沙瑞金慨万端，不时地用指节击打着桌：同志们，战争年代，我们党员争抢的是背炸药包，是前赴后继去牺牲，奋斗牺牲是我们共产党员的特权。如今呢？我们一些党员争的是什么？权与钱！是“前腐后继”！为了升官发财，把封建官场那一全学来了，搞得一个地区一个门乌烟瘴气！举一个例说吧，我来本省任职，陈岩石可沾大光了，知他喜

陈岩石最后说：…因为党，我在年龄上虚报了两岁，后来提前离休了。瑞金同志这次问我，你提前离休没能享受副省级待遇，后悔不后悔？我说不后悔。当年我们尖刀班十六个同志，一场攻战牺牲了九个，和他们相比，我够幸福的了。所以瑞金同志代表组织向我歉时，我说，这有啥歉可啊？背过炸药包就该伸手要官要待遇了？背炸药包是党员的特权，当年虚报年龄争抢这个特权时，我甚至都没想到能活到今天！同志们，我这一生都为抢到这个特权而骄傲啊！

沙瑞金和众常委再度烈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这时，陈岩石已是老泪纵横：…二顺牺牲时十六岁，只有一天的党龄啊。在我党历史上还有没有这一天党龄的党员？我不知。不过我想，在战争年代，像二顺这情况绝不会只是一个。这些党员用他们的行动，以自己的血牺牲，实践了党誓言啊！

陈岩石越说越激动：…在距城南门六十多米的一棵老槐树下，沙振江中六弹，壮烈牺牲！我把沙振江的炸药包背上，继续前。一排机枪弹打过来，我中弹倒下了。就在我挣扎着向前爬时，二顺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前了几米，连人带炸药一起到城门里，拉动了导火线。城门被炸开了。总攻的冲锋号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