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立,七X七可以由“生命件”来操纵。
但,Something说的这一切,要都不是真实的呢?没有人来作裁定。也有可能是创造者正在导演一出戏剧。剧名就叫做“可笑的光明”之类吧。Something和他的同伴们担当了道具的角色,怕是连他们自己也不知情。从异教般的起落架底层文化需求出发,他们伪造了我们和我们的飞行执照。其实并不存在所谓的机长和机组。
——机组成员里面,有人就是这么想的。
“本来,我们的世界是安定的,一切都安排得很周详,也不用我们费心,而这不正是我们毕生追随创造者的目的吗?”机组中的那个副驾驶,名叫“国航”的男人说“但我们可以将错就错吗?”
这话说得仿佛别有深意。我忧虑地看了他一眼。而头等舱的腐臭味已经越来越浓烈了。
【十七、监控】
针对头等舱的叛乱发生在一次强气流颠簸之时。
发起者,正是国航。他暗中笼络了除我之外的机组其余成员,用锋利的餐具作武器,突袭了头等舱。
一场搏斗。头等舱早已衰老腐朽,结果,原先的乘客统统被赶入了经济舱,国航坐上了头等舱的席位,而公务舱对结果一致表示认同。
国航没有邀请我参与叛乱,暗示出对我们之间关系的质疑。我们以前在一起做过什么呢?建立不久的集体便这样发生了蜕变。
从此,我和Something再也没有机会进入驾驶舱了。那道门被国航贴上了封条,成为了真正的管制区。
副驾驶开始扮演他在世界上的真正角色:监控者。
而Something嗅到了更大的危险。这段时间里,他带着我,偷偷地搜集“救生衣”那奇异的物件原来就塞在每个人的座椅下方,看来用途早已确定。然后,把救生衣交给起落架舱中的居民。探索者把它们拆解开来,进行重新的连接与组装,制作成“降落伞”
很快,就造出了十顶降落伞。Something把降落伞叠成的背心,囫囵套在我的身上。他又在经济舱中挑选了九名乘客,把降落伞分发给他们。这个世界上有三百多人,但目前仅有这么一些人得到了降落伞。时间来不及了。我突然忧惧起来:探索是否已放弃了让所有人飞向光明的想法?
Something说“这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逃离黑暗的最后选择。而你们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还不能使用火箭助推器。”
危险将要来临,这从国航发动叛乱的那一刻起,仿佛已被喻示了。Something眼圈有些发红,第一次,像是面对生离死别。他接着说:
“既然不能恢复对世界的操纵,使之成功地飞向光明,那么就让它坠落好了。”Something语调绝望,使我心里一沉。“反正,它这样飞下去总是要坠落的。已经发现,创造者创造的这个世界是有寿命的。七X七的电缆、插头、电路的绝缘性能已经变差。客舱中已发生了三次火警虚警。发动机部件也接近磨损,一旦抱轴将无法挽回。根据分析,最后的大限很快就要来临。没有时间了。如果不能让所有乘客得救,则只能挑选一些代表逃生了。”
我感到有两股涓涓细流从面颊上淌了下来。
“那到时,你们这十位乘客就使用降落伞去到下方的那些星座中,告诉他们,这里曾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谆谆叮嘱,努力做出一个微笑,抬手替我轻轻擦掉眼泪。
“那么,你呢?”我动情地看着他。
“首先要照顾乘客,你们才是灾难的真正见证。火箭助推器数量有限,连探索者也不是都能逃离的。”
【十八、管制移交】
国航很快建立了新秩序。他把机组遣散了,又在经济舱里挑选了一队男童做乘务员,对全客舱实行最严密的监控。孩子们做这种事情原来很在行,于是,卫生间中令人啼笑皆非而心惊胆战的涂鸦,从此彻底绝迹了。
然后便开始了清洗。儿童们冲入行李舱和起落架舱,逮捕了下层居民。绝大部分人没有来得及借助火箭助推器逃离,便被带了上来。乘务员用安全带勒颈的办法,对他们执行了极刑。罪名是:无票偷乘者破坏了世界的配平。
非法贸易被铲除了,贿赂也便没有了存在的基础,女人们回归了正常位置。一个好世界似乎就要诞生了。
新的这批尸体由公务舱的乘客义务加工,不分经济舱、公务舱和特等舱,每个人都可以平均分到一匙免费排骨汤尝尝。以后也要这么做,这世界本没有特权,公平正义是国航倡导的最高准则。
缴获的火箭助推器,作为违禁品,由小孩子们高举着,在公共区展示。这是颠覆七X七的工具,也差点动摇了波音的合法性。
【十九、逃逸机动】
Something死后,我的下身再也硬不起来。
我没有被处死,但被软禁,上卫生间,也有乘务员跟着。我无法与那九名通过秘密方式获得了降落伞的乘客建立联系。所幸的是,国航还没有注意到降落伞的存在。
我越来越多地思考着“坠落”的问题。
“你们就使用降落伞去到下方的那些星座中,告诉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Something的遗言回响在耳边。“他们”──是些什么人呢?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望着早一些见到那些陌生的、不是生活在七X七世界中的居民。
监视我的乘务员也有了名字,唤做“尾流”十二三岁的年纪,很早以前曾有一次与我是邻座。
“王明,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搞了他们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