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开始我就作为高明的医生去揣摩病人的心态。也许,只有在雷声大作的深夜,我们从浑噩中惊醒。本能驱使我们全身抱紧,喉间跃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在那空空荡荡的怀抱,在那尖叫声凋落的野外,我们会找到一个温暖的字眼,一份充实的慰藉,一个久违的依托。
女儿最终还是如愿以偿。
她刁蛮的缠我,没办法,我带她来了。环谦意的对我说。我没说什么,倒是突然觉得从女儿纯真的双眸去观察我的实验对象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女儿很快掩饰不住她的失望,她说,原来男人就是大一号的女人而已。
女儿把她带来的糖果分发殆尽。她胖胖的小手去抚摸一丛丛柔顺的头发,长头发下藏藏掖掖的眼珠里溢满了讨好的目光。
女儿满意的在这群奇怪的动物里跑来跑去,像骄傲的小公主。可是当她试图去触摸一蓬艾草时,她的小手被箭一样尖硬的发梢刺疼了。
给你。女儿赐她万能的糖果。
可是35挥手一挡把女儿碰了个踉跄女儿哇哇大哭起来
环生气了喝道,35,捡起来!你个混蛋!
35鄙夷的撇撇嘴转身离去,环责备我说,你就这样纵容他?他只是一只实验的小白鼠而已。你应该惩罚他,让他懂规矩。
我叹了口气说,不喜欢吃糖的男人也不会对炮弹知趣的。我安抚了环颤抖的双肩说,我们应该感谢35给女儿上了生动一课,这些知识是从生物实验室的解剖台上学不来的。
我说对了,女儿记住了那蓬艾草,短暂的不快并不妨碍他们后来成为好朋友。
妈妈,父亲是什么?有一天女儿问我们。我并不奇怪她会有这样的问题,因为这些天她已和35熟识了。
谁跟你说的?环紧张起来,因为这是个危险的概念,保守的伦理学家亦不敢涉足的范畴。
哥哥跟我说的,他说他有一个父亲。
哥哥?这又是一个敏感的生僻词。我和环面面相嘘。
别听35胡说!你也别叫他哥哥。环说
为什么?女儿也许能明白我们不能为她生一个姐姐,但她肯定不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不会有一个哥哥。
长大后你就知道了。我说。
为什么他有父亲,而我只有大妈妈和小妈妈。女儿毫无顾忌的说。
我们无言,没想到女儿自己解释道,我明白了我们和哥哥是不同的人,哥哥和那些男人也是不同的人。哥哥的怀抱和妈妈的也不同,他怀里有阳光的味道。
他抱你了?环的反应比我快。
嗯,我爬到树上不敢下来。哥哥说你跳我接住你。我说你能接住吗。他说当然。我就相信他了。跳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怕,他也抱得稳稳的。
以后别和他接近,听到没?他会咬人的。
他不会,妈你骗人。他的怀抱很安全,里面装满了阳光。
动物学家认为,野生动物对成年人类始终保持着本能的警觉,而对儿童毫无戒心,因为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相通的动物性。作为医生,我不仅要对的身体健康还要对他的心理健康负责。然而,作为接受过传统教育的新母性社会的一员,我的脑袋里填满了许多先入为主的概念,这些概念构成了我的知识坐标。参考于这个坐标势必将我对35的理解引向歧路。所以在女儿与35接触的过程中,我保持宽容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