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呆了,惊呆了,可怕,可怕…”
片刻之后“就像…突然间,我从小车里想起了什么,蓝荚。一种记忆,全新的记忆,埋得深极了,多少千年…却不是我自己的记忆。一下子,一下子。我甚至没有神志不清,我的头脑清晰得很,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
“这种记忆,你是怎么反抗的?”拉芙娜轻声问。
“…反抗?不,拉芙娜女士,我根本没有反抗,我是他们的人…不,不是他们的,他们也是别人的。我们是工具,我们的智力完全是为另一个目标服务的。不怕死,看到死也不怕。我可以杀了你,可以杀死范,也可以杀掉蓝荚。你也知道,我努力想杀死范,当时我真的想成功。你是想像不出来的,拉芙娜。你们人类的语言中有被侵犯这种说法,但你们其实没有体验过…”长时间停顿“我说错了。在飞跃上界,在瘟疫控制下…也许在那里,所有生命现在都跟我一样了。”
绿茎仍在不住颤抖,但枝条却不再胡乱挥舞了。她用树语对蓝荚说了几句什么,枝叶轻轻拂着他。
“是我们整个种族,亲爱的蓝荚。范是对的。”
蓝荚枯萎了。拉芙娜又一次体会到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和上次听说斯坚德拉凯的惨剧时一样。不过,那次惨祸仅仅是她的世界、她的家庭、她的生活。蓝荚听到的灾难更加惨痛,是他的整个种族。
拉芙娜飘近了些,伸手轻轻抚摸着绿茎的枝叶。“范说,祸根就在你们的小车上。”亿万年前,有人恶毒地种下的祸根。
“对,主要是小车——我们车手感恩戴德的珍贵礼物…竟是控制我们的工具。他们一碰我的小车,我立即转变过去了。一瞬间,我一辈子追求的任何东西都没有意义了。我们就像智能炸弹,以亿万计,撒在人人都以为太平无事的空间里。我们是瘟疫的秘密武器,特别是到了底层,瘟疫的威力大减之后。不到紧要关头它是不会随便动用我们的。”
蓝荚一阵阵抽搐,声音绷得紧紧的。“这么说,范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不,蓝荚,不是一切。”拉芙娜想起和范·纽文对峙的那令人胆寒的一幕“事实在他手里,但他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却是错误的。只要你们的小车没有被异化,你们就仍然是从前的、我所信赖的、载着我飞向底层的车手。”
蓝荚不看她,恼怒地猛一摇晃。他没说话,绿茎却开口了:“只要小车没有被异化…但你也看见了,异化它是多么容易。骤然间我就被策反了,成了瘟疫的人。”
“话是不错,但如果不直接接触你们的小车,它还能策反你们吗?它能有什么远程手段?难道你们读读新闻组的消息都会异化?”拉芙娜的话本来是否定性的反问,但可怜的绿茎当真了。
“读帖子不会,接收按标准协议传递的信息恐怕也不会发生异化。但如果接收针对小车的某种信号,很可能会出事。”
“那,我们就没事了。你,你已经没有小车了,蓝荚也不会出事,因为——”
“因为我的小车没被直接触碰过——但你怎么说得准?”蓝荚仍旧满腔怨愤,羞怒交加。但现在的怒火只是绝望情绪的宣泄,也不是冲着拉芙娜和绿茎,而是针对远在天外的某种东西。
“亲爱的,你没有被触碰过。如果真…我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