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西苏号上的每个成员，索比都要搞清楚五个方面，把这些方面与每一个的人联系起来：相貌、全名（现在他自己的名字是索比·斯利姆·克劳萨）、小名、家称谓、船上的衔（如“族长”或者“右舷第二助理厨师”等）。他知，在家事务中，人们彼此使用家称谓，而船务方面则要使用船上的衔。如果长辈允许的话，在社场合要叫名字，不能用小名。小名只能用在上对下的场合，绝不能下对上。

“别说了。”主持转向索比，平静地说“用叉，我们的同胞吃时不用手抓。”

“叉？”

索比学习芬兰语步很快。但他最需要学的还不是芬兰语，而是那些表示非常复杂的家关系的称谓。语言反映了文化，大多数语只能区别开兄弟、妹、父亲、母亲、阿姨、叔叔，用“大”或“祖”表示上一代或者上上一代。有些语甚至连“父亲”和“叔伯”都不加区分，这语言反映了某些族习俗。恰恰相反，有些语（如挪威语）却能把“uncle”（叔、伯、舅）一词中母系和父系一边的关系区分开来。

克劳萨船长是克劳萨一族中地位最的男，又是西苏家族名义上的首脑（船长母亲是实际上的儿），于是，索比作为他年龄最小的继，在家族中的地位比四分之三的新亲戚（他还没有获得船上衔）。但是地位并不一定表示生活舒坦。只有衔位才能带来特权——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但一有了衔位，随之而来的还有职责和义务，而且职责与义务带来的辛劳和麻烦总是远远超过权利

霜的目光落在嘲笑索比的那个年轻人上，说“至于你，外姨表弟，我要提醒你——仅此一次——我新门的兄弟比你年长。吃完饭以后，到我房间来见我。”

索比从他的房间搬到另一个不那么豪华的大房间里，四个单汉共住这个大房间。他的室友一个是弗里茨·克劳萨，他是没有结婚的过继兄长中年龄最大的，同时还是右舷单汉餐桌主持。另两个是过继隔代姻兄切兰·克劳萨—德罗塔尔、他已婚继兄的继侄杰里·金索维。

“在餐盘左边。你看我怎么用就明白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某些小笨还不大明白，族长说话是算数的。”

索比的首要任务是学会称谓，理清它们之间的特定关系。他必须讲八十几新的称谓，了解它们代表什么关系：亲与疏、上与下，还必须记住每一个人对他的不同称呼。直到全掌握了这些东西，他才能讲话，否则一开就会严重失礼。

但作为副族长时，有时候她会变得像收税人一样冷酷无情。因为在老太婆未死之前，她还不是族长。这并不是说她很轻松自在。在这段时间里，她相当于婆婆的左右手、和贴仆人。从理论上讲，级船员是选举来的，但实际上却完全依照惯例。克劳萨当船长是因为他父亲是船长，他妻任副族长是因为她是船长的妻，有朝一日，她也会像船长的母亲一样成为族长，指挥船长和飞船——原因同上。与此同时，他妻职位虽然很，但在船上最辛苦，一也没有息的时间，因为级船员的职务是终制，除非被人弹劾、定罪、最后被放逐——如果罪名不大，只是表现不好，就会被放逐到一个星球上；如果是违反西苏号古老、冥顽的法规，就会被扔寒冷荒芜的太空。

但是，这样的事犹如日、月同时现一样，是不大可能见到的。索比的母亲要想休息，只能寄希望于心力衰竭、中风或者其他老年疾病。

那个少年吃了一惊，说：“呀，表哥，我刚才只是…”

虽然在法律上，他已经是这个家中的一员了，但是在没有摸清关系、掌握这些特以前，他还不能算名副其实的家成员。船上的生活是一责任、权利和履行义务织在一起的系。与此相比，用等级理、契约支的朱布尔社会简直七八糟。船长妻是索比的“母亲”但她同时又是副族长，索比如何称呼她，全看他说的是哪方面的内容。因为他住在单男宿舍里，不用她照，所以需要用“母亲”这个称呼的场合几乎才开始就结束了。不过，她也像对索比的室友、兄长弗里茨一样，把索比当作自己儿看待，对他很情，允许他亲吻自己的脸颊。

西苏号上的商人们可以用一个单词来表述像“一度离开家族现已死去的我母亲一系同父异母继舅”这么一关系。这个称谓只是表明一关系，不说明其他什么问题。在家这张关系网中，任何一个人与其他人之间的关系都可表述来。大多数文明群只用十来称呼就足以说明问题了，而这艘船上的商人们却要用上二千多个称呼才能说清他们之间的关系。辈份大小、直系或者旁系、血缘关系或者收养关系、同辈中年龄大小、说话人之间的别、构成某关系的亲属别、同宗关系或者母亲一系、重要程度，等等。各复杂关系，他们都可以用不同的称呼审慎而又迅速地表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