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广告音乐,就又关掉了。他忽然困倦极了——可他又害怕睡着。
他不明自对自己的床的隐隐恐惧之感。一旦他睡着,一直萦绕着他的朦胧的不安感觉,就可能完全控制他。然而,这种感觉也不完全是恐惧。与恐惧搅和在一起的,还有他说不清的那种被唤醒的渴望,那种冥冥以待的解脱,从所有他痛恨的事物中解脱出来的快感。
他也同样解释不清对艾溥露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他所有困惑的一部分。他认为自己应该感到艾溥露更可怕才对。她要么是自己说的女巫,要么是精神病患者,无论是什么,蒙瑞克的死都是她造成的,一直萦绕着巴毕的,是他感到的迷惑和恐惧,被艾溥露唤醒的那种可怕的、危险的、长久被禁锢的东西。
他想尽办往,想把艾溥露从脑子里赶走。肯定,现在太晚了,不能给她打电话了。他不能肯定是否的确想见她,虽然,他心里有种隐约的渴望,巴毕上好闹钟,上了床,困倦使他很快入睡了。
艾溥露在呼唤他。
她的声音变得很清楚,银铃般的声音,远比汽车喇叭声,或是公共汽车的轰隆声悦耳,盖过了街上的嘈杂,像她的眼睛一样绿莹莹的声波,在夜空里回荡,巴毕觉得他能够穿过城里错综的建筑障碍,看见艾溥露。
只不过她不是女人。
她略带催促的天鹅绒般的声音,仍旧是人的声音,她长长的、大大的眼睛还总是喜欢斜着看,她白色的狼皮外衣,现在成了她的一部分,她变成了—只白色的母狼,狡黠,谨慎又充满了力量。她用清晰的女性声音呼唤着他,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响亮。
“快来,巴毕,我需要你。”
巴毕能够感觉得到他在吱嘎作响,脱落墙皮的狭小卧室,身下舒服软硬适度的床垫,听见滴答的闹钟走动,也闻得见从打开的窗户外飘进来的不远处磨房的味道。显然,他并没有睡着,呼唤的声音如此真切,他不禁应声回答。
“喂,艾溥露,”他的声音带着倦意“我明天一定给你电话。我们再去跳舞。”
奇怪的是母狼好像听见了。
“我现在需要你,巴毕。”
她的回答很清楚“因为有件事,我们要一起做,一件不能耽搁的事。你一定马上出来,到我这儿,我教你怎么变形。”
“变形?”他声音含糊地重复着“我不想变形。”
“你会想的。”她说“我猜我的那个传家宝——那只白玉胸针在你那儿,对吧?”
“对,是在我这儿。”他小声说“我在那只被掐死的小猫身上发现的。”
“那,你就把它握在手中。”
巴毕觉得自己半睡半醒地站起身来,走到五斗橱边,在装零碎的那个盒子里摸索着,找到了胸针,心里却在纳闷她是怎么知道。
巴毕拿着胸针,回到床上,沉重地一头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