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与学者

也许是天上。肯定不是西班牙，是不是秘鲁他也怀疑。他似乎悬在虚无缥缈中飘浮，tou上是微光闪烁的金色天空，脚下是波澜壮阔的白色云海。俯首一瞧，只见自己的tui脚如同儿童玩ju一般，悬挂在万丈shen渊之上，他想呕吐，却又吐不出来。他感觉自己空空如也，不过是一团空气而已。甚至他那膝盖痛的老mao病，连同臂膀上那无休无止的火辣辣的疼痛也都消失了，那是早年在ba拿ma附近珍珠岛上印第安人的箭给他留下的后遗症。他有一zhong脱胎换骨的感觉。虽已到花甲之年，然而他的routi所遭受的一切伤害，他的遍ti鳞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可以说他的生命已游离于他的routi之外。

“贡萨格？”他呼叫dao“埃尔纳多？”隐约传来梦幻般的回响，接着是一片死寂。

“上帝呀，我死了吗？”

不对。不对。他从来没有想像过死亡。这是他的征服大业的终结吗？这个令他动弹不得的地方，是一个浩渺虚空、一个无底shen渊吗？那么，此地是死亡之地吗？他感到茫然无知。他需要问一问神父。“孩子，我的神父在哪里？孩子？”

他环顾四周，寻觅他的侍从。可是，目光所及，惟见云山雾海，无限浩瀚。目睹自己在云雾与光亮的世界里飘游，他很难否定自己死了。死了，升天了。这就是天堂，没错，肯定是。不是天堂会是什么地方呢？

他的声音不对：太沙哑，太低沉了。she2tou不听使唤，话一吐出来就走样，哪里是清脆悦耳的西班牙语？怪声怪气的，倒人胃口。他的话如此蹩脚，难dao他变成了putao牙人？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是澳大利亚纽卡斯尔的总督兼总司令。”听起来依然是可笑的嗓音。他shenshen地xi了一口气。“我是佛朗西斯科·pi萨罗索！”他咆哮如雷，声音犹如冲破闸门的水从他的ti内pen涌而出。传来的却是低沉的、隆隆的回响，似乎在嘲弄他。够了，甚至连说他自己的姓名也如痴人呓语。

“上帝呀！”他叫dao“圣人天使呀！”更多的是han糊不清的杂音，压gen儿不地dao。

他从来就不会读书写字，而如今似乎连讲地dao话的能力也丧失了。他纳闷这里究竟是不是天堂，是不是超凡圣境。他的she2tou好像被一dao符咒guan住，也许是一个魔鬼，将他的she2toujinjin地nie在魔爪里。那么，这是地狱吗？尽guan看起来是一个优美的地方。他耸了耸肩。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都无所谓。他渐渐平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他早就明白：对无可奈何的事情发怒是无济于事的，面对不可知的世界惊慌失措更不可取。反正他在这个地方，如此而已——不guan这是什么地方，他必须找个地方栖shen。但不像这个地方，他老是在虚无中飘dang。

从前，他下过地狱，下过小地狱即地球上。那座叫zuo高洛的光秃秃的小岛，在那里烈日会把人的pi肤烤焦，唯一的食物是螃蟹，吃起来满口屎臭味；他还去过沼泽地，那里大雨滂沱，树木盘gen错节，犹如利剑刺痛人的肌肤；他还率领军队翻越过崇山峻岭，那里白雪皑皑，寒冷刺骨，每呼xi一次，空气就利刃般刺进人的hou咙。那一切他都熬过来了，何况那一切比这里要严酷得多。这里没有痛苦，没有危险，只有温和的光，一切不舒适感都莫名其妙地dang然无存。

他开始向前移动，他踏着空气行走。他自忖dao：瞧，瞧，我踏着空气行走！随即，他大声宣布：“我踏着空气行走，”并对自己的话音感到好笑“我踏着空气行走！为什么不行？我是pi萨罗索！”他使出浑shen力气叫dao“pi萨罗索！pi萨罗索！”听到回声后，他笑了。他继续往前走。

哈瑞·坦纳俯shen坐在一个闪光的ju大球ti即九楼造像实验室里，注视着全息图像库遥远中心那个小小的人影昂首阔步行走。

卢·理查森蜷伏在坦纳shen边，双手插在数据手tao里，以便随时向排列网络输入命令，他似乎没有呼xi——似乎也成为了网络的一bu分。

坦纳暗自想，其实这是理查森的习惯：完全沉浸在shen边的工作里。对此，坦纳颇为羡慕。他俩气质截然相反。理查森为程序设计事业而活着，只为程序设计事业而活着。这是他的酷爱。坦纳不怎么理解为酷爱所驱使的人。理查森有点像从旧时代过来的老古董，在那个时代凡事都讲认真，在那个时代你能够钟情于你的事业。

“你觉得那铠甲怎么样？”理查森问dao“我觉得可漂亮了。是从古代雕塑上弄下来的。看上去很威武。”

“正适合热带气候，”坦纳说“再pei上tou盔ting不错的。”

理查森似乎没有觉察到坦纳的声音liulou出焦躁，动作有点不安。他继续zuo一些小小的调整。他是一位小个子，衣着整洁，仪表考究，一tou退色的金发，一双浅蓝色的眼睛，一张不苟言笑的嘴，薄薄的嘴chun。

坦纳呆在他shen边显得高大、笨拙。理论上坦纳对理查森的研究项目握有领导权，可实际上他总是让理查森放开手脚，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过，这次或许得guan一guan了。自从理查森胡弄模拟历史人物研究项目以来，这次已经是第12次或者13次向坦纳展示了。以前的展示都以这样或那样的失败告终，坦纳预料这次也会重蹈覆辙。很久以前他就批准了这个项目，可现在他越来越感到不安了。坦纳心想这不过是一zhong游戏，不过是再表演一次绝望而又没有意义的高科技特技动作，在一场毫无意义的芭lei舞中再表演一次快速旋转。耗费ju资，耗时数月，仅仅是为了显示智慧，如此而已。到tou来却是毫无结果。全息图像库里那个小不点儿图像突然开始退色，失去定位了。

“哟——哟，”坦纳说“又来了。还不是老一tao。”

然而，理查森却摇了摇tou：“这次可不一样，哈瑞。”

“是吗？”

“我们并没有失掉他。他只是擅自在那儿转悠，离开了我们的跟踪参数范围。这意味着我们已经达到了模拟人高度独立的水平，这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

“擅自吗？卢，独立吗？”

“瞧吧，”理查森说“我要插进随机跟踪程序。这样，他自由地移动，我们也自由地跟踪他。”他对着别在衣服翻领上的计算机话筒说“你会奖赏我吗？”说着他的左手中指一闪，显示量变程度。只见那个shen穿华丽铠甲，脚蹬尖tou靴的小影儿又变亮了。

坦纳看见了那铠甲上的美丽图案、那插着羽mao的tou盔、那锥形肩章、那肘关节以及那jing1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