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击的力极大，不但发砰然响，而且震得几上的东西，一起弹了起来，我、白素和红绫，连忙七手八脚，把东西扶住。

可是他所说的话，我能理解的，不及十之二三。

七叔接酒在手，一仰脖，向中直了大半瓶，才长长地吁了一气。

后者的说法，有一个更彻底的比喻说：每一个人的一生，都是一个写妥了的剧本，在他一生，这剧本就已成了定稿，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发生什么事，起承转合，曲折离奇，平淡度过，或是颠沛离，潦倒终生，飞黄腾达，成为帝王将相，达官贵人，还是穷困末路，横尸街，一切人生中能发生的变化，都已经是定稿——只是，当事人自己也好，旁人也好，都无法看到下一场下一景是怎么样，必须随着时间一分一秒

他说到这里，又了一气，语调陡然变得很是动：“其实，我第一看到她时，就知自己今后的命运，必将因她而改变！”

而这一大堆人生经历，又使他痛苦莫名，使人觉得一生之中，大半光，在那样的情形下度过，简直是虚耗了生命，枉过了一生！

人的一生，在很多情形之中，会因一件偶然发生的事情，而彻底改变。这偶然发生的事，毫无理可言，它就是百分之百偶然发生，没有丝毫必然发生的因素。

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这样的觉，伤痛程度之，无以复加，可以说是生命之中最哀伤的事情了。

我还不知其间的细节，所以也不知七叔何以至此，自然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来。

他一气说下来，语调沉痛无比，咬牙切齿，额上青暴绽，看来很是可怕。

然后，他抹了抹，再吁一气，神态已回复了平静，他：“当年，我正是和你所想的一样，我不但想，而且开始，可是谁知，在跨了第一步之后，接着，便不能不跨第二步。有了第二步，就有第三步，然后一步一步跨去，多少次想回，可是哪里回得了？生活变成了可怕的梦魇——那绝不是我所追求的生活，但是却不得不一步一步向前走，那么也走得格外痛苦，格外心惊胆战，竟注定了我的一生，一大半在这情形之下过去，这不知算是什么命数？”

他问一声“是不是”我就一次，因为我心中确实如此想，自无必要隐

也有的人说：看来是偶然发生的事，其实并不是真正偶然，而是有隐藏着的必然。也有人说，本没有什么偶然和必然，一切全是命里注定的，注定是这样，就必然会发生，躲也躲不过，逃也逃不掉。

可是，就是这样的偶然发生，却能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我想说“应该并不难找”也不是气大，而是那女属于何方神圣，应无疑问，而那一方面，尖的人，在经历了历史残酷的人洗礼之后，死的死，逃的逃，变节的变节，元气大伤之后，仍然留下来的尖人，只不过二三十个而已。

七叔长叹一声，双手握拳，先是无目的地挥动，然后，竟以拳一起，重重击在面前的几上。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都有同，再看红绫时，更是一片茫然。

那女的行事气度，已是如此了不起，那么她的丈夫，当然一定是尖人。就是这二三十人中去找，一定可以有结果的。

七叔忽然冒这样的几句话来，我的心中不禁“啊”地一声，同时，也大是慨。

七叔把握着的拳，缓缓松开，然后再握，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双手的指节骨，发了爆豆也似，一阵声响，听来很是骇人。

我心中想着，并没有将我所想的说来，可是七叔斜着看着我，喝一酒，说一句话。他：“目标人数不多，是不是？逐个去找，一定可以发现，是不是？一发现，就可以解开那堆数字之谜，是不是？”

七叔的那番沉痛的话，真的叫人很难理解。听起来，像是他为了找那女和女婴的来历，去解开那堆数字之谜，一步又一步，陷了一个他绝不想置其中的环境之中，难以自。

我心知他忽然之间，激动如斯，一定是心中有极其伤痛的事发了。我从来也不知，连七叔这样的人，也会为此失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只有把恰好抓在手中的一瓶酒，向他递了过去。

七叔的脸上，现了无比伤痛的神情，双手仍然握着拳，竟至于剧烈地发起料来。

他又：“我也不是一念之差，每一步路，都是我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的，也怪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