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开”两字一，至少白素、白老大和我，知发生了甚么事！

那一掌下手还真重，他满是皱纹的一张老脸，右半边立时又红又，痛得他泪鼻涕一起涌。可是他又疾扬起左手来，又待向自己的左脸掴去。

黄老四一支吾，白老大的何等傲，自然再不会问，五失声尖气地：“四哥，不见得你没有要问我们的事！”

这时，我首先听到白素父女，一起发了“咦”地一声，接著，我自己也发了”咦”地一声。

对一个已死了的人来说，对他人讲一讲死亡的经历，或许会不很愉快，但也决计不会有甚么损失，可是黄老四却推搪著，不肯说，这岂非可恶？

我脑中一片混，正在思索发生了甚么事，只见曹金福大贝威势的目光，在各人上扫了一扫，停到了祖天开的上。

（在许多有关死亡经历的记述之中，死亡的情形，颇有不同。极值得注意的是，有不同宗教信仰的人，会有不同的经历。）

从楼上走下来的，毫无疑问是曹金福，每踏下一步，楼梯就像是不胜负荷，发轰然的声响。但是我又觉得事情不对，觉得向下走来的，不是曹金福，而且越是接近，这觉，越是烈！

曹金福的外形，没有丝毫改变，变了的，是很难以捉摸，但是却又可以得到的神态，就像陈安安虽然是小女孩，可是神中都会凶狠狡猾的神一样。

还是曹金福先开，他叫了一声：“天开！”

接著，又听得红绫大声：“大家看看，谁来了？”

她这一嚷，自然人人抬向上看去，只见楼梯站著两个人，红绫正摆叫人看的手势，指著另一个人。照她说的话，那人应该是一个乎意料之外的陌生人才是。可是在她边的那个人，大家一也不陌生，那人形如铁塔，壮健无比，正是曹金福！

一个将近百岁的老人，忽然向一个小伙下跪，这本来是十分怪异的现象，可是曹金福居之安然，像是理所当然。祖天开才一下跪，就扬起右掌“啦”地一声，重重一掌，掴向自己。

陈安安叹了一声：“实在是无从说起！”

陈安安再不言语，直走到屋角，面而立——她的这神态，令我对她更生厌恶，一直到了若时日之后，我才知，他确然有难言之隐。

果然，祖天开中，已迸了两个字来：“大哥！”

安安神情沉，并不言语。白老大叹了声：“我是快死的人了，很想知这情形。”

向祖天开看去，只见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神情激动之极，竟然把不住在发抖，颤动，际咯咯作响，难以言成句。

（这更一步说明了“间不止一个”说，可以成立。）

曹金福的憨厚、老实、不通世务的神态没有了，而代之以沉稳、老练，悍、老于世故，自然而然，有一慑人的气派！

这时，我到黄老四这人，很是刁恶。

关于死亡的经过情形，虽然已有许多记述，但总不如听一个曾经死亡的人亲来讲述的好！

他断断续续，为往事在后悔，看起来更是又老又窝，哪里还有半分江湖大豪的气概！

曹金福形一晃，已到了他的前，扬手格开了他的左手，又抓住了他的右腕，皱著眉。祖天开声音呜咽伤心，听来令人难过：“大哥，我该死，我罪孽重┅┅我引狼室，我重轻友，害了大哥全家┅┅”

（例如基督徒在死亡时见到了天使，中国佛教徒见到面之类。）

（这现象，其实很容易理解——假设有许多不同的外来力量在理人类的灵魂，那么，个别的人，自己照他记忆组中的知识去寻找灵魂的归宿。）

红绫先急急走下来，曹金福的神情，有犹豫，但是也跟著走了下来。

曹金福来了，有甚么稀奇，何必大呼小叫？

而就在这时，只听得楼上传来了极其宏亮的“哈哈”一笑，突兀之至——虽然我一下就认了那是红绫的声音，也不禁震动了一下。

我立刻冷冷地应了一句：“当然不是无从说起。”

陈安安的声调缓慢：“老大你学贯中西，识通，一定早已知，何必问我？”

声才，他老的个一矮，已经直地向著曹金福跪了下来。

这时，人人都看陈安安瘦小的背影，还想听一听她说死亡的经历，和灵魂是一甚么方式的存在，一个孤魂野鬼是甚么滋味——这一切，都是极之引人胜的事，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