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就在那一霎间，由于他被我从床垫上拉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自然十分近，我接到了他的神。

床垫上躺着的，自然是郑保云，我才一叫，他就笔直地坐起，向我望来。和他打了一个照面，我不禁愣了一愣：几年的严重病疾，对他来说，一影响也没有，他和以前完全一样，不见老，也不见憔悴，他的脸本来就很苍白，所以这时看来，也不觉得异样。

我忽然会说“握握手”这句话来。全然是受了郑保云的暗示，郑保云这时，没有说甚么，只是呆呆地望着我，他呆滞的神中，也没有甚么特别的表示，可是我却一看到他的手，在床垫上，手指在重复着收缩、放开的动作，这让我立即到，他可能想和我握手。

我来到门前，推了推，门锁着，当我回向费勒望夫的时候，几个仆人也跟了上来，他们都现慌张的神，费勒向那小窗指了一下，示意我先打开小窗观察。

看他们这情形，分明是这屋中的人，都把郑保云当作了一个十分危险的人。

我们互望着，费勒和几个仆人也跟着走了来，我到病房中有一十分异样的气氛──我只是这样觉到，而绝说不上何以会到奇特，因为一切全十分正常。

我来到了郑保云的前，向他笑了笑：“老朋友来了，握握手？”

他坐了起来之后，盯着我看，我向他走近去，他的双没有甚么神采，但是又使我可以明显地到，他一定有思考能力，决计不是一个毫无希望的疯。

费勒听了我话中的恼怒，他一面把一柄钥匙给我，一面解释着：“他…他的…他有怪，所以…”

那使我突然一愣，因为这一瞥之间，他的神之中充满了机警、焦虑、企望，简直灵活无比，和刚才的呆滞大不相同。然而，那也只是一霎间的事，转之间，他又变得目光木然，使我几乎疑心刚才。

在那一霎间，我几乎忍不住哈哈大笑：郑保云在搞甚么把戏？他藉着和我握手的机会，向我传递信息？他自以为是一个受着严密监视的重要人？早知这样，我应该派温宝裕来，他的游戏玩伴。

就在那一霎间，我觉得和他互握着的手，手中多了一样不知是甚么东西，那东西，自然本来在他手中，趁握手的时候，向我掌心。

当时，我皱了皱眉，咕哝了一句：“现在他情形应该有好转，还有必要留他在病房中？”

费勒像是想对我这句话有异议，但是他没有机会说甚么，因为这时，我已打开了门。

我心中不满，闷哼了一声：“我不习惯从一个小看我的朋友，拿钥匙来。”

不过我对于自己的这直觉，颇信心，所以我也提了警觉。

上了楼，他指了指一扇关着的门，那门上有一扇小窗，这情形，使我知，那就是郑保云的“病房”那小窗用来观察病人动态。

那病房的情形，例如为防病人自己伤害自己，房间的墙都铺上了胶，窗、门上皆有铁栅之类，无疑是一间囚室，真正严重的时候，甚至还要把病人固定在床上。

我不动声，缩回手，把郑保云给我的东西握在掌心中，自信周围的人再多，就算再加上监视系统，由于我神情自若，也不会有甚么人发觉我和郑保云在一握手间，已经有了样。

我心中震动了一下，一定大有古怪，从费勒的神态到郑保云的神态，都怪异莫名，那一定有着我所不明白的原因在。

我不等他讲所以然来（看他的情形，他本说不所以然来），就：“再怪，也不过是一个严重的神病患者。”

一想到这一，我几乎立时就想把手回来，摊开掌心，责问他那样是甚么意思。

有很多疯十分危险，俗称“武疯”会暴力伤人。不过郑保云从来也没有那情形，而且他既然提要见我，可知他的脑大是清醒，何必还要这样对待提防他？如果这一切全是费勒的吩咐，那么费勒不能算是一个好医生。

这一，不禁令我大是反。

费勒医生语又止，仍然是吞吞吐吐。我也不去理会他，连带奔，上了楼梯，费勒急急跟在我的后，有气。

我伸手在郑保云肩上拍着：“怎么，要见我？有甚么事？”

门推开，我看到那是一间光线明亮、宽敞乾净的房间，房中几乎没有甚么陈设，只是在一角，有一张相当大的床垫，一个穿着白病人服的人，直地躺在那床垫之上。我看到病房中的环境不错，反的心情稍减，我一面走去，一面大声：“老朋友来了。”

我一面说，一面已伸手去，费勒医生这时在我的背后，用又低又快疾的声音叫了起来：“小心！他的气力十分大。”

我并不转过去，我一伸手，郑保云也伸手来，他仍然坐着，我们两手互握，他欠了欠，我也自然而然向上拉了一下，他就顺势站了起来。

郑保云张开，开始颤动，看他的样，不是很能运作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