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怔了一怔，皱着眉，像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我心中陡地一动，想起了一些事来，我望着良辰景，语重心长地：“古今中外，多有人在发长生不老之梦的，不过我认为这双程生命，和长生不老，全然是两回事！”

我觉得她们的态度古怪——太中于想知这“双程生命”的奥秘了，似乎超了仅仅是好奇心的范围。

白素：“是，生命本，奇妙之极，有许多事是本不明白不了解的，可是生命的程序本，却仍然不变地、有规律地在行，不会错。人的生命更是如此，儿童和少年人青年人壮年人，本无法想像死亡，因而对死亡产生极度的恐惧，但是一到了接近死亡的年龄，自然而然，就会明白死亡并不可怕，了解生命的终结，必然会来到。一句话：事到临，就会明白。他那时的情形，就是如此！”

那究竟是一甚么样的觉，甚么样的情形，当然只有历其境的那人才知。

白素：“你真急。我先说明他临死时的境，也很重要，在他奄奄一息，生命将告终之时，他白知大限已到，快要死了。那时，在他边的，是几只在山中一直和他为伴的老猿猴，老猿猴有灵，也知他快要死了，所以围在他的边，不断把一些果向他中，希望他能吞，但是他早已衰弱到连张开的气力都没有了。他一直望着天，从下午到黄昏，一直到一钩新月上升。”

白素：“不，他知自己会死，可是也知，一死之后，去程生命结束，爻躺命也立时开始。他一直不明白甚么叫双程生命，也曾苦苦思索，不得要领，这时才豁然开朗，一下就明白了。”

但是我敢说，就算那人不是聋哑人，他也必然无法说得清楚——还是那句老话：那不是人类的语言所能表达的，因为那情形，本不是人类生活中现的事，当然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形容。

我忍不住问她们：“你们很想也有双程生命？”

良辰景的神情，很是失望，忽然又：“不要，反正地就算填死了，也可以挖来。”

我大摇其：“非也非也，不能混为一谈。你们要清楚，双程生命，并不是生命加倍，而是一来一回。这回程生命是甚么样的一情形，不是亲历者，谁也不知。但据我推测，滋味绝不会好。”

我：“只举一，就可见其馀了。这一是：他在今天见到的人，遇到的事，都只是一天之间的事，过了今天，就永远消失了。”

良辰景不服：“你所据而云然？”

白素：“我问了他很多次了，他实在是说不所以然来。”

我一直在疑惑，长老临死时，就算是用四巧堂复杂无比，表达能力很的手语，把有关“双程生命”的事，告诉了那人，那人也应该无法得懂那是怎么一回事。

白素忽然像是把话题岔了开去，我几次想要，都被她手势止住。

世事可以说绝不开窍。”

良辰景：“他知自己死不了？”

白素的叙述，大是真切，只是对我这急之人来说，却有急不及耐。

镑人面面相觑，不知那是甚么样的一个情景。白素神情无可奈何，说明了她也不知那是一甚么样的情形。

良辰景极是机伶，一下就听了我的弦外之音，知我看穿了她们的心事。她们俏脸略红了一红，但是由于我和她们实在太熟，所以她们也没有太多的不好意思，反倒坦然：“双程生命，至少使生命延长了一倍！”

等她告一段落，我才：“先说他回程生命第一天的情形。”

我把这句老话又解释了一次，以释各人之疑。良辰景显得很是焦急：“他说不明白么？总可以多少作一…形容吧！”

直到白素说到这里，我才“哦”了一声，低声：“他到这时，心中才明白！”

她接下去，总算说到了正题：“他到生命在渐渐远去，在那时候，他忽然对长老临死时告诉他的那番话，有了切的了解！”

良辰景瞪大了，神情古怪。事实上，我也一样神情

我其实也不知这“回程生命”的滋味究竟如何，也只不过是想当然矣，良辰景这一追问，倒使我至少想起了一来。

别说是没有受过教育，不通世务的一个哑人，就像我，算是见多识广了吧，直到此际，也未能真正明白“双程生命”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我没有把这个问题提来，怕打断了白素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