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把戏大难临头了。”
老蔡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我,竟大有相信的神情。我忙道:“别听他胡说。”老蔡还来不及有反应,温宝裕把他拽得更紧,看来他也真着了急,语带哭音,一面还顿着脚,说出了一连串我听了真是不能入耳,但是老蔡听了却大是动容的话来。他道:“蔡老伯,这次我遇到了难关,过不去,只有死路一条。我死了倒不打紧,可怜我那身重三百磅的老娘,必定痛不欲生,再也活不下去,一尸两命,人间惨事。只要他肯帮我,抬一抬手,我就能过这个难关。”
老蔡在温宝裕说的时候,又摸他的头,又拍他的背,看来同情之极,同时,又向我怒目而视。
等温宝裕说完,老蔡斜睨着我,连声冷笑:“小把戏,是什么事,老蔡替你去办,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闯,辣块妈妈,皱眉头的是王八蛋。”
温实裕哭丧着脸:“不成啊,这事,还只有他一个人做得成。”
老蔡转过头数落我:“怎么啦,多少不相干的人的闲事,你都没少管,自家小把戏的事,你倒不管了。”
老蔡要夹缠起来,世上没有人可以弄得他明白。我知道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挥拳把这一老一少两人,一起打昏过去,然后离开。等他们醒过来时,什么芭蕾舞学校开幕吉时也早已过了,我绝不信会有什么人因我不到场剪彩而死于非命。
我不单是这样想,而且真准备这样做。
我把这一段经过,写得如此之详尽,是由于想说明,我本来确然不愿去剪什么劳什子的彩的,但是后来,事情有了变化,也正因为有了变化,所以才使这个故事,有了突破性的发展。
偶然的一个决定,一念之差,可以使许多事起改变。
温实裕十分乖觉,他可能看穿了我的心意,所以不等我挥拳,先后退了几步来,他说我当时一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表情,目露凶光云云。
老蔡还在仗义发言:“小把戏再不好——也是自家人,就不肯帮他一把?”
就在这时,楼上书房中,电话声响起。
那电话知者甚少,没有人打来则已,一有人打来,就一定是关系密切的人。
所以我闷哼一声,转身向楼梯上窜了上去,温宝裕接着跟了上来,我用力关上了书房的门,将他屏诸门外,不理会他在门外发出了一下又一下的惨叫声。
按下电话掣,出乎意料之外,我竟然听到了白素的声音,她十分兴奋地告诉我:“我发现,那直升机上的通讯设备,性能绝佳,可以和二百公里外的无线电台联系,接通国际长途电话,现在我在蓝家峒,可以和你通话,清楚不清楚?”
有了这样的方便,我也十分高兴:“清楚,不但可以听到你的话,还可以听到猴子叫。”
白素又叫:“红绫,过来,你爸爸和你讲话。”
过了几秒钟,才听到红绫不情不愿地叫了我一声,还不等我说话,她发出了一下猴子叫,声音已分明远了开去,接着,便是白素的一下责备声:“这孩子。”
我想起这些日子来所想到的,杂乱的一些事,想趁机对白素说,可是事情又十分复杂,不是电话里所能说得明白的,所以我只是说了一句:“别太勉强地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白素这时有了反应,而且十分强烈:“那怎么行?她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白素在这样说了之后,又迟疑了一阵,这才长叹了一声,可知她在这方面,遇到了不少困难,这正是我担心的情形。我只好再次道:“不要太勉强她了。”
白素的声音中十分无可奈何:“只听说慈母严父,我们怎么调转来了?”
她竟然这样说,我更是吃惊,忙道:“万万严不得,别忘了不久之前,她还是野人。”
白素又叹了一声,忽然问:“你那里有什么怪声?”
我道:“温宝裕在书房门外惨叫,他要我为他妈妈开办的少年芭蕾舞学校去剪彩,我没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