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事情不会藏在心里,把事情放开来说,当然就算有误会,也容易解释清楚。
此人虽然曾大大得罪过我,可是这时我却对他大有好感。刚好他向我望来,我就向他做了一个鬼脸。他虽然还用手遮着口,也没有笑出声,但双眼中所显露出来的笑意,却连在一旁的白素都可以感觉到。
黄堂则仍然像是和全世界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脸上罩着一重寒霜,语气更是冰冷:“话已说过,这就告辞。”
我乾脆不理他,只向黄而问:“一向没听令兄提起你,你一直住在国外吧?”
黄而见问,放下手,正要回答,忽然又按住了口,斜着眼,向他哥哥望去,那意思是在要求批准他说话。
这更表现出他性格之可爱。他当然早已成年,而且他身手之高,我也领教过,他若是想做甚么,大概也没有谁可以阻止。可是他在回答之前,居然要黄堂同意,由此可知他对这位兄是的尊敬程度——人懂得尊重他人,必然也自重。
黄堂的表现却差之极矣,他先向黄而大喝一声:“甚么也别说!”
然后,竟拉了黄而就走。
他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我冷笑一下,提高了声音:“一个人如果以自己的亲人为耻,这个人就猪狗不如!”
黄堂才走到门口,一听得我这样说,立刻转过身来,脸涨得通红:”你把话说清楚些,谁以自己的亲人为耻?”
我走过去,伸手直指他的鼻尖,只说了一个字:“你!”
黄堂大是恼怒,一下子拍开了我的手,口出恶言;“你真他妈的不是东西,甚么也不懂,就大放臭屁!”
我连连冷笑:“令弟天真爽朗,胸无城府;令堂知书识礼。可是你却一直不把他们介绍给人,我真不知道是为了甚么!”
黄堂兀自暴怒:“你就是不知道,所以才乱说话!”
我道:“我不知道,你就该告诉我。”
黄堂闷哼了一声:“打听人家的秘密,是你的习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一个坏到无以复加的坏习惯!不管你玩甚么花样,我都不会把我们家的事情告诉你。”
他这样说了之后,还不解恨,又道:“你的好奇心么强烈,但愿因此能憋死你!”
我直视着他,怎么样也想不到他对我的恨意竟然如此之甚。白素在这时后出来打圆场:“令堂曾说,姓白的很了不起,承蒙称赞,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拜见她老人家?”
黄堂回答得极快:“不行!”
白素微笑:“要是令堂她想见我呢?”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可是怪的是,黄堂一听,就像被甚么东西咬了一口,整个人都跳了一下,连声否认:“不会有这种事,怎么会有这种事!”
黄堂的反应如此不正常,真令人惊愕。我立刻感到这是一个打破他防御的好机曾。因为当一个人以为把自己保护得最好的时候,往往也就是他暴露得最多的时候。
只可惜我在一时之间还抓不到中心,我正在思索,白素却已一击中的。
后来我对白素钦佩之至,问她何以立刻知道黄堂的弱点所在,白素不说她自己头脑精密,逻辑性强,却只是淡淡一笑,回答说:“没有甚么,想当然耳。”风度之佳,无以复加。
却说当时,白素下急下援地道:“是吗?不过我看如果你告诉令堂我姓白的话——”白素才说到这里,黄而已急不及待,大声道:“我说过了!”
白素一笑:“可是你一定没有说我是白老大的女儿。”
事实是,白素这“白老大”三字才一出口,黄而便已怪叫一声,直上直卜,蹦了起来。他这一跳,足有三公尺上下,他一伸手,顺乎抓住了吊灯,人在半个中晃晃悠悠,发出一阵阵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