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与故事

阿儿哈连续数日shenti不适。大家当是热病chu1理，要么让她卧床，要么让她坐在小屋门廊上，在和煦的秋yang下仰望西山。她觉得虚弱迟钝，同一个想法一而再、再而三向她袭来：她为自己昏倒而觉得丢脸。柯琇没有派人去看守墓碑围墙，但如今这情况，她可能再也不敢主动开口多问。她一点也不想看见柯琇，甚至永远也不想再见到她。自己居然昏倒，实在丢脸。

她坐在yang光下，常盘算着下次进入山丘底下的黑暗天地时，要如何如何表现。她也想过好几次，下一批囚犯送来时，她该如何下令chu1死他们：方法得更jing1巧，得更适合空宝座的诸多礼仪。

每晚，她在黑暗中尖叫惊醒：“他们还没死！他们还垂垂待毙！”

她zuo了好多梦。梦里，她得动手煮食一大锅又一大锅香penpen的麦粥，煮好后全倒进一个地dong。她还梦见自己手捧着用shen口铜碗装盛的一大碗水，行经黑暗送去给一个口渴的人喝，却怎么也没法走到那人面前。她醒来时，发觉自己口渴极了，但她没起shen倒水喝。她两眼圆睁，清醒地躺在没有窗hu的房间里。

一天早晨，潘姒来看她。阿儿哈从门廊上看见她走近小屋，脸上挂着一副悠然自在、无所事事的表情，好像只是刚好散步经过。说不定阿儿哈若未先开口，她可能也不会步上台阶。但阿儿哈感觉孤单，所以开口唤她。

潘姒依照所有靠近护陵女祭司的人必zuo的那样，屈shen为礼。但才行完礼，她就发出“呼！”的一声，扑通坐在阿儿哈下方的台阶上。这几年，她chang得相当高大圆胖，不guanzuo什么事，一动就满脸通红，现在她就因步行过来而一脸粉红。

“我听说你生病了，替你省下几颗苹果。”她从宽松黑袍下变出一个灯心草编的网子，里面有六到八颗黄透的苹果。潘姒现在已经献shen服侍神王，在神王庙的柯琇手下zuo事；但她还不是女祭司，仍和其余见习生一同上课、zuo工。“今年lun到帕菩和我挑拣苹果，我把最好的留下来。她们常常把真正好的拿去晒干，当然那样贮存最好，但我觉得实在浪费。你看，这几个苹果漂不漂亮？”

那些苹果有淡金黄的光hua表pi，ditou细枝仍jing1巧地附着棕色干叶片，阿儿哈摸着、看着，说：“真是漂亮。”

“吃一个。”潘姒说。

“我现在不吃。你吃吧。”

基于礼貌，潘姒挑了颗最小的，她ma上很有技巧又颇ju兴味地啃起来。这苹果咬来水滋滋的，大约十口，潘姒啃完了它。

“我可以整天吃个不停，”她说：“我从来没饱过。真希望我是厨子而不是女祭司。我如果当厨子，一定会比那个老吝啬鬼娜莎芭煮得好。还有嘛，我一定会把锅子添干净…噢，你有没有听说慕妮丝的事？她被分派ca亮那些装玫瑰油的铜壶，你晓得，就是那zhong有盖子的细壶。她以为也要清拭里面，就手拿一块布伸进壶口，结果呢，嗳，那只手抽不出来了。她拚命用力抽，手和手腕都zhong了。你晓得，这样一来可真卡住了。她在宿舍到chu1跑，边跑边大叫：『我的手抽不出来！我的手抽不出来！』你知dao，庞提的耳朵现在已经不行了，他以为是失火，赶jin把别的guan员一个个叫嚷出来，想要解救所有见习生。那时乌托正在挤羊nai，他立刻从羊舍跑出来看看究竟出了什么大事，情急下没关羊舍门，结果ru羊全跑了出来，涌进ting院，跟庞提、好几个guan员和一大群小女孩撞成一团。一旁慕妮丝挥舞手臂一端的铜壶，渐渐歇斯底里起来。正当大伙儿luan成一团时，柯琇从神庙走下来，口中不停问：『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潘姒那张chang得还不错的圆脸，这时装出一gu让人厌恶的嘲笑意味，虽然完全不像柯琇的冷漠表情，但某bu分颇为神似，阿儿哈pen笑之余，几乎外带一份畏惧。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柯琇说着。然后——然后，那只棕色山羊用角抵她！”潘姒笑得不行，泪水在眼里gun涌：“慕妮丝拿——铜壶——打那只——羊——”

两个女孩抱着膝盖，一边呛咳，一边笑得前翻后仰。

“接着，柯琇转shen，对——那山羊说：『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故事结局rong在笑声中不见了。最后，潘姒抹抹眼睛和鼻子，不经心地拿起第二颗苹果哨起来。

笑得太厉害，让阿儿哈觉得有点发抖。她勉强恢复镇静，过一会儿问dao：“潘姒，当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噢，我是我父母第六个女儿，要把这么多女儿养到嫁掉，他们实在负担不起。我七岁那年，他们带我去神王庙献shen服侍，那是在瓯沙华的神王庙，不是所在地这里。但他们不久后把我送来这里，我猜可能是那里的见习女祭司太多了，或者他们以为我会成为一个特别优秀的女祭司吧。但他们可大大看错了！”潘姒又开朗又悲伤地咬着苹果。

“你宁可不要当女祭司吗？”

“我宁可不？当然喽！我宁愿嫁个养猪汉，宁愿住在水沟里，宁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