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得,汝见若何?又,该术士将死而复生,反向镇民掷石欤?』我当时以为他在嘲弄我,差点怒言相对。但他不是在嘲弄,因为他又说:『理性已逸出事物外,尘世破洞,大海由该洞流逝。光明亦渐消失,吾等将被弃置旱域上,尔像言语不再,死亡亦不再。』听到了最后这节骨眼,我终于明了他要对我说什么。”
但亚刃不明了,除了不明了,还忧心仲忡。因为,刚才重述那条龙的话语时,雀鹰已使用“真名”直呼自己,错不了。这一点,让亚刃愀然想起洛拔那瑞那痛苦女人的嘶喊:“我的名字叫阿卡兰!”要是人类的巫艺、音乐、语言、及信任的力量,统统在减弱及萎谢;假如一种恐惧的狂病正向他们逼近,乃至于龙族被夺去理性,转而相互攻讦杀戳…要是当真这样,他的大师能躲过一劫吗?他够强大吗?
雀鹰坐着,埋头吃面包与熏鱼晚餐。他的头发被烤焦而变灰,双手细瘦、一脸倦容,看起来并不强大。
但那条龙怕他。
“孩子,什么事让你心烦?”
与法师相处,惟有讲真话才行得通。
“大师,您刚才说了自己的真名。”
“啊,是。我忘了我一直还没提起自己的真名呢。等我们去到我们必须去的地方,你会需要知道我的真名。”他嘴里嚼着食物,抬头看亚刃。“你是不是以为我年纪大了,所以不小心泄露自己的真名。好比老糊涂,既没脑筋又出丑?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咧,孩子!”
“不是的。”亚刃说道,但因思绪太混乱,所以也说不出什么话。他累了,这一天过得颇为漫长,一直遇见龙,而且前头的路转暗了。
“亚刃——”法师说“不对,黎白南,我们要去的那里,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在那里,一切都保有真名。”
“亡者反正受不了伤害。”亚刃幽幽道。
“人们以己名相授的地方,不仅那里、不仅死域而已。还有那些最可能受伤害、最容易受伤害的人,好比付出爱但不求回报的人,他们互相直呼真名;又如忠贞之士、奉献生命者——你累坏了,孩子。躺下来睡个觉吧。现在除了继续在航道上前进以外,没别的事了。明天早晨,我们就会见到世间最后一个岛屿。”
他的声音蕴含着无限温柔。亚刃一蜷缩在船首,便差不多立刻睡着。但他听见法师轻轻地、几乎耳语似地唱诵,唱的不是赫语,而是“创生语”他终于快要理解、快要想起那些话语意思时,快要真的了解之前,就沉沉入睡了。
法师静静收妥面包和熏肉,检查一下船绳,将船内一切准备就绪,然后手持船帆指标,坐在船梁后面,念咒增强船帆的法术风。不倦不怠的“瞻远”朝北加速,像一支快箭飞越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