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问他：“你能靠当天候师或寻查师撑一阵吗？”她斟满他的酒杯。

阖上门后的屋内显得特别昏暗，只有面西小窗邀午后天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终于带着浅影

她迎面遇上路过园栅栏的地海大法师，说：“据说有船从黑弗诺城来。”

“我不知。”

她不完全了解他的意思，但她听到某责怪或抱怨的意味，而这样的话由他说，分外令她震惊、气愤。她严厉地回了一句：“是凯拉辛带你来的。”

“到哪儿？”

“格得！”她说：“怎么了？”

“你在怕什么？”她问，并非不耐，而是带着一丝理智的权威。

“我不能，”他：“我不能面对他们。”

至于她自己，她留下来照顾、服侍这样一位力之，对他们而言亦无可置喙，又是一“算了”她自己也不常去村里，他们待她称不上友善，也说不上不友善。她曾住在织工阿扇的小屋里、她是老法师的养女、他派镇生下山找她，这些都没问题；但她带那孩来，脸孔如此丑陋。谁会自愿带着这样的孩，在光天化日下行走？什么样的女人会是巫师的学生、巫师的看护？绝对与巫术有关，而且还是外地来的巫术。但话说回来，她曾是中谷那儿的富农之妻，虽然他已过世，而她是寡妇。不过谁搞得懂那些巫师的行为？算了，最好算了…

他举起双手盖住脸，挲太与前额，垂下。“我曾经是…”他说：“我已不是…”

他跟在她后，两人都了屋，她关上门。

他的恐惧如此焦急而毫无防备，让她只想到如何解救他。“你毋须见他们。如果有人来，我会赶走他们。屋里来，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是镇生，来买羊，我打发他走了。来吧！”

他在桌边坐下，呆滞地摇摇。“不，不。”

他摇摇，喝酒，别开。“不能，”他说：“都不行，这类都不行。”

他戛然而止。

“他们知你在这儿吗？”

“像欧吉安一样狼吗？”她看着他。她记得与他在峨团路上行走，讥笑地问他：“法师常乞讨吗？”而他回答：“是的，不过也会尽力回报。”

他的脸倏地死白，如同刚来时一般，同时四环顾藏之所。

“他派来的人。王派来的人。”

她不相信。她想反抗、想否认，想对他说：怎么可能，你怎么能这么说…好像你忘记了你知的一切，你从欧吉安那儿、在柔克，还有在旅程中所学的一切！你不可能忘得了那些真言、真名，不可能忘了如何控你的技艺！你的力量是你学到的，是你努力得来的！她吞下这些话，但喃喃：“我不懂，怎么可能全…”

师行事的言蜚语传不远。事情太诡异，力之的生活跟他们的比起来太过奇异，也太不同。“算了。”在中谷时，每当有人过度臆测某个暂留的天候师或他们自己的巫师毕椈时，她听过村民这么说“算了。他走他的关，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

“刚有人来。”他说。

“恬娜，我最好离开这里。”他说：“直到学会如何成为现在的自己。”

他停步不前，动了一动，很快打住，但看来像要转而逃，像老鼠躲避猎隼般落荒而逃。

“谁？”

她拦住他的话，说：“没关系，没关系。”她不敢碰他，以免任何仿若怜悯的举措加他的耻辱。她气他，也为他而怒。“无论你在何、拥有何分，你选择什么或不什么，都与他们毫不相！如果他们前来窥看，只能带着好奇离开。”这是云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恬娜渴望有个平凡但脑袋清晰的女陪在边。“话说回来，这艘船可能与你无关。他们可能是将海盗赶回家，哪天王如果终于办了这事儿，也真不错…我在橱柜后找到几瓶酒，天知欧吉安把它们藏了多久，我想我们俩都需要喝一杯，再吃面包跟酪。小家伙吃过饭，跟石南去抓青蛙了，今天晚餐可能有青蛙可吃，不过现在先来面包、酪，再上酒。不知是从哪儿来、谁送给欧吉安，也不知放多久了。”她就这样絮絮叨叨，免除他回答的责任或误解沉默的尴尬，直到他羞耻发作危机解除，吃了东西，喝下一杯陈年温红酒。

“上山去。”

“一杯。”他说，轻轻倾倒杯，仿佛要将它倒。一阵沉默后，他说：“我不了解的是，他为什么要带我回来。年轻人的善良其实是残忍…所以我还在这儿，必须继续走下去，直到我能回去。”

“格得，他们绝不会伤害你。他们也没理由这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