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比他们应该搭乘的十七号泊口那艘小很多,不过看来更加耀眼。四个气闸都打开了,主舷门也张开大口,有道斜梯从那里直通地面,就像一条伸得长长的舌头。
愚可说:“他们在换空气。太空客船通常都在起飞前换气,排掉重复使用的罐装氧气所累积的气味。”
瓦罗娜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愚可的虚荣心油然而生:“我就是知道。你看,现在不会有任何人在里面。通风设备开着的时候,待在里面可不舒服。”
他不安地四下望了望:“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附近没什么人。你以前来看热闹的时候,是不是就像这样?”
瓦罗娜觉得应该不是,不过她也记不清楚了,儿时的记忆早已遥不可及。
两人拖着颤抖的双腿爬上斜梯,四周不见任何一名巡警。他们只看到平民雇员,全都在专心做着自己的工作,由于距离遥远,每个身形都显得很小。
他们走进舱内那一瞬间,流动的空气迎面而至,瓦罗娜的套装被吹得鼓鼓的。她不得不用双手压住,裙摆才不至于飞起来。
“这里面一直都会这样吗?”她从未上过太空船,也从没有这种梦想。她紧张得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不,只有在换气的时候。”愚可说。
他开心地走在金属材质的通道上,急切地检查每一间空舱房。
“这里。”他说——那是一间厨舱。
“食物不重要,没有食物我们也能撑一阵子,重要的是水。”他很快补充道。
他在摆得整整齐齐、叠得紧紧密密的器皿间到处翻,找到一个有盖的大型容器。他又四下寻找水栓,还一面喃喃祈祷,祈望他们没忘了把水槽加满。当汲水的轻柔声音传来、稳定的水流涌出之际,他不禁咧嘴一笑,总算松了一口气。
“好,拿一些罐头,别拿太多,免得引起他们注意。”
愚可绞尽脑汁设想不被发现的方法,再次探索着记不太清楚的事物。偶尔,他仍会撞到思想中那些断层,而他总是怯懦地避开,拒绝承认它们的存在。
最后他找到一间小舱房,里面存放着救火设备、熔接设备,以及紧急医疗与外科必需品。
他以不太自信的口吻说:“除非有紧急事件,他们不会来这里。你怕不怕,罗娜?”
“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怕,愚可。”她谦卑地回答。两天以前,不,十二小时以前,情况还刚好相反。可是登上太空船之后,两人的性格同时起了变化,这点她毫无疑问。现在愚可成了大人,而她则变成一个无知的孩子。
他说:“我们不能开灯,否则他们会注意到电力流失。我们必须等到休息期间才能上厕所,而且出去一定要避开值夜人员。”
通风设备突然停止运转。不再有冰凉的空气吹到他们脸上,远处那轻柔、稳定的嗡嗡声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静寂。
愚可说:“他们很快就会登船,然后我们便会进人太空。”
瓦罗娜从未在愚可脸上见到这种喜悦,此时的他好像热恋中的少年,正准备去会见情人。
如果说,当天清晨醒来的时候,愚可感到自己像个大人,那么现在他就是个巨人,伸开双臂便能拥抱整个银河。群星成了一粒粒的弹珠,星云则是有待扫除的蜘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