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变大了:又一次刺激。刺激的间隔越来越短。他马上又要失控了。
“你知道吗,那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感觉,”他说。
“什么感觉?”
“那蜂鸣声。”
“那就是全部的感觉吗?”
“每当开始变得漆黑一团——嗡嗡作响——我就快活了,”本森说“温暖又快活,妙不可言。”
“那些刺激,”她说。
她抑制住想着手表的冲动。有什么关系呢?安德斯说过他二十分钟后到达,但任何事情都可能耽搁他。即使他现在来了,她怀疑他是否能对付本森。一个失去控制的ADL病人是很可怕的。安德斯也许最终会向本森开枪,或者说想要开枪。她可不希望这种结局。
“可你还知道吗?”本森说“那嗡嗡声只是偶而使人快活。如果声音过响,它让人感到…喘不过气来。”
“现在在变响吗?”
“是的,”他说,微微一笑。
就在他发出微笑的那一刻,她猛然惊醒,意识到她身处无助的境地。她所学到的关于控制病人的一切知识,关于引导思路的一切知识,关于观察言语方式的一切知识,现在都无济于事了。谈话的方式不会起作用,也不会对她有何帮助一一就像它们不能帮助控制一个狂犬病患者或是一个脑瘤患音一样。本森是身体有问题。他处在一台机器的控制中,机器无情地、准确无误地把他推向发作阶段。谈话不能关闭移植的计算机。
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他送回医院。可怎么送呢?她想求助于他的认知功能。“你明白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事吗,哈里?那些刺激使你超负荷了“它们正在把你推向发作。”
“那感觉挺好。”
“但你自己说过那感觉并不总是快活的。”
“不,不总是。”
“那么你不想把它改正过来吗?”
他稍顿了片刻。“改正?”
“修好。做些改变使你不再发作。”她说话得小心措辞。
“你觉得我需要修理?”他的话使她想起了埃利斯,这位外科医生就喜欢这样说话。
“哈里,我们可以使你感觉更好。”
“我感觉不错,罗斯医生。”
“但是,哈里,你到安吉拉住的公寓后——”
“这事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你离开医院后就去了那里。”
“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记忆磁带全被抹掉了。什么也没有,只有静电干扰。假如你想要听的话,你可以把它放到听音器上,自己去听。”他张开嘴,发出嘶嘶的声音。“听到了吗?只有静电干扰。”
“你不是一台机器,哈里,”她柔声说。
“还不是。”
她的胃里一阵翻搅。由于紧张,她感到身体像是病了一般。她头脑中不受干扰的部位又一次意识到了处于情感状态的有趣的身体现象。她感激这种不受干扰,哪怕是一瞬间。
但她一想到埃利斯和麦克弗森以及所有那些会议就来火。在那些会议上,她曾争辩说把机器移植到本森身上会加剧他业已存在的幻想状态。他们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她真希望他们现在就在这里。
“你们想把我变成一台机器,”他说“你们所有的人,我在与你们抗争。”
“哈里——”
“让我把话说完。”他绷得紧紧的脸突然又露出了微笑。
又一次刺激,刺激的间隔现在只有儿分钟了。安德斯在哪里,所有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她要不要跑到外面大厅里去尖叫?她要不要打电话给医院,给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