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个人浑身是血,朝天躺着。莫里斯靠上前去,看见那人的脸血肉模糊,一只手臂反剪着,角度极不自然。
他听见背后有声音,猛地转过身来。
就在这时,机库里所有的灯一下于熄灭了。
莫里斯呆住了。他有一种全然无所适从的感觉,一种被悬在无边无际的黑空中的感觉。他没有动,他屏住呼吸,他等着。
那个受伤的人又呻吟起来。四周没有别的声音。莫里斯跪下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好像感到贴近机翼的金属表面要更为安全一点。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害怕,只是不知所措。
这时,他听到一声轻笑,他开始害怕起来。
“本森?”
没有回答。
“本森,是你在那里吗?”
没有回答,但有脚步声走过混凝土的地板。稳稳的脚步声发出了清脆的回响。
“哈里,我是莫里斯医生。”
莫里斯眨眨眼睛,想适应黑暗。不行,他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机翼的边,看不见机身的轮廓,他妈的什么也看不见。
脚步声更近了。
“哈里,我想帮助你。”他说话时声音都沙哑了,这无疑把他害怕的信息传给了本森。他决定闭上嘴巴,他的心在怦怦地跳,他呼吸困难,大口喘着粗气。
“哈里…”
没有回答,但脚步声停止了。也许本森准备放弃进攻,也许他受到了一次刺激,也许他正在改变主意。
一种新的声音:一声金属的嘎吱响。很近。
又是一声嘎吱响。
他在爬梯子。
莫里斯浑身在冒冷汗。他仍然什么也看不见,根本看不见。他完全丧失了方向感,不再记得他在机翼的哪个部位。梯子是在他前面还是背后?
又是一声嘎吱响。
他想确定声音的方位,声音是从他前面的什么地方传来的。这说明他正面对着尾翼,机翼的后部。面对着梯子。
又是一声嘎吱响。
梯子有几级?差不多六英尺,六级。本森很快就会站到机翼上。他能用什么做武器、莫里斯拍拍口袋。他的衣服湿透了,汗水把它们粘到了一起。陡然之间,他觉得所有这一切都是荒唐可笑的。本森是病人,而他是医生。本森会听从理智,本森会按指示行事。
又是一声嘎吱响。
鞋子!他飞快地脱下一只鞋,咒骂这鞋竟是橡胶底,不过总比赤手空拳好。他握紧鞋子,高高举过头顶,准备扔过去。他脑子里出现了那个挨打的机械师的形象,那张血肉模糊不成样子的脸。他突然意识到他不得不猛击本森,而且是使出浑身的力气。
他不得不把本森往死里打。
嘎吱声消失了,但他能听到呼吸声。接着,他听见了警笛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响。警察正在赶来。本森也会听到这警笛声,他会放弃的。
又一声嘎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