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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观见,虽是为了问侯皇帝佛瑞德里希四世,但这一天皇帝仍从一大早就吐着酒臭味,莱因哈特并不想非难。在他脑壳里,也还留着稀薄的酒气。昨天目睹培尼明迪夫人的死而归宅之后,莱因哈特喝了白兰地而使吉尔菲艾斯吃惊。对淡酒他很明白自己的酒量,但昨天就是不想喝淡酒。
看着侍从站在皇帝身边细语了些什么的光景的莱因哈特的视界中,还有一层薄簿的酒精迷雾。
“期待你的武勋啊,莱因哈特·冯·缪杰尔。”
既无强烈个性也无深厚意味的声音,对虚空诵读了数千年来习惯化的文章。
“感谢您的圣谕,微臣必尽全力。”
“再有个辉惶的武勋的话,那些唠叨的老臣们,对你继承罗严克拉姆伯爵家也就不会提出不满了。爵位与地位必须是功绩的结果,乃是他们的主张啊。”
皇帝笑了。欠缺律动的笑声明,刺动着莱因哈特的头。
“一个伯爵家,由谁继承、由谁断绝,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觉得很大不了的大有人在啊。”
金发的年轻人,不由得对皇帝的脸投以深刻注意的视线。未曾被评为英明或伟大,可说是长达五世纪的高登巴姆王朝的老废物,像要被人从专制政治的暗渠排出的第三十六代皇帝,权力与财富的浪费家。那样的男人只是不经意地说出此话而已吗?”
突然莱因哈特感到风的存在。从虚无的深渊吹上来的气流,似乎带着使年轻人颤栗的微粒子。莱因哈特酒醉的残渣,也如同虚有般地被赶出身心。
“如何,朕是这么想的。干脆直接让你当侯爵好了。”
这天的皇帝,一再让金发的年轻人惊惧不已。
“您是说…侯爵吗?”
“培尼明迪候爵家,如你所知已断绝了。如何,可以的话就由你继承,不知道是第几十代了,反正就是成为培尼明迪侯爵吧。”
莱因哈特无以回答,皇帝发言大出其意表,而且若要断定为单纯的一时兴起,也还有太多不透明的要素。无法相信的光景,在莱因哈特精神的地平上展开。他被压倒了——皇帝的意图为何,令人觉得难以洞察是第一次有的经验。在宫廷内的评判,以及他本身的偏见与憎恶所无法界定的轮廓,他觉得此时的皇帝正拥有着。
“感激不尽,但对微臣而言,伯爵封号就已是难以身受的地位了。更何况侯爵,可说是云端之上的身份,不是微臣之手所能及的。”
“是吗,你这么认为啊。不止是侯爵,连伯爵都难以身受啊?”
“是的,陛下。”
“觉得是云端之上的身份吗?”
“…”“皇帝可比侯爵更伟大——世间是这么说的,卿也如此认为吗?”
“…是。”
低着豪奢的金色的头,莱因哈特做了必要的最小限度的回答。该不会被皇帝试探了吧?一这种疑念与否定的声音,在胸中纠缠成螺旋形,互相摩擦地发出着火花。
皇帝再次哄笑了。
“是吗,是这么认为吗?那么目前就为了伯爵而努力吧!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然后再朝别的目标去努力好了。”
从王座起身,佛瑞德里希四世摇摇晃晃地,被左右侍从扶着。莱因哈特在视界的一端看着,从王座缓慢传到台阶的酒精薄雾进入了嗅觉,莱因哈特怀疑自己是在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