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么想的,而且她也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
“你不责怪我吗?亚尔斯兰。”
亚尔斯兰闻言,把那如晴朗夜宽的瞳孔投向王妃。王妃又说道:
“我想,就算你再怎么责怪我都是合理的。就算你跳向我,殴打我也无所谓,我会心甘情愿承受的。”
听到这些话,亚尔斯兰醒悟了。他了解到这个美丽的女性终归是不了解亚尔斯兰这个人的。泰巴美奈所说的事是表现她本身的诚实性吧?只是这也证明了她根本就不了解亚尔斯兰这个人的事实。如果达龙在场的话,他一定会代替王太子对着王妃吼叫“难道您认为王太子殿下是那种会殴打一个他称呼为母后的人吗?”亚尔斯兰控制自己。他闭上了两眼。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他已经没有任何迷惑和犹豫了。
“母后,儿臣就此告别了。”
亚尔斯兰微笑着,一点也没有哀怨、悲吧或者埋怨的表情。对这个少年来说,他所能做的就是微笑。
“今后不知道是不能还能再见面,不过,我不再称呼您为母后了。谢谢在今天之前一直让我称呼您母后。请您保重,也希望您可以再见到您新生的孩子。”
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在抬起头的同一时间,亚尔斯兰转过了身子。泰巴美奈连发出声音的时间都没有,只得目送着少年的背影走出帐篷。或许这个时候她才稍稍了解一点亚尔斯兰这个人的一部分。然而,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走出帐篷的亚尔斯兰身上的黄金甲胄反射着拂晓的第一道光芒,他的部下们都迎了过来。
“您要到哪里去?殿下。”
飞跳上马的亚尔斯兰回答发问的达龙。
“到迪马邦特山。”
听到这个名字,骑在马上的一行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亚尔斯兰继续说道:
“我要到迪马邦特山去寻找宝剑鲁克那巴德。如果那把剑是继承王位的资格证明,我就要把它拿到手。然后我要成为帕尔斯国的国王!”
“说得好!就让我奇夫做向导吧!”
奇夫插嘴说道。除了欣喜之外,他还有一种火上加油的快感。和站在地上的奇斯瓦特告别之后,亚尔斯兰一行人便开始在拂晓的晴空下奔驰。
在通过阵地之后,达龙在马上和朋友谈了起来。
“和你想的不谋而合哪,那尔撒斯。殿下下定决心一定要坐上王位了。原本我还有所怀疑,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深思熟虑的确令人佩服。”
“事实上,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埋然做这项告白的那尔撒斯的表情就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当亚尔斯兰和他商量想来阵地拜访国王的时候,那尔撒斯不加思索地就赞同了,当时还真让达龙吃了一惊。他们两个现在谈的就是这件事。
亚尔斯兰会从国王或者王妃的口中知道自己并没有王室的血统一事。然后,他会怎么做呢?是为了拿到王者之证宝剑鲁克那巴德,而毅然决然前往魔山迪马邦特山呢?还是厌倦世俗,丢下黄金甲胄遁入僧院呢?
如果选择的是后面那一条路,亚尔斯兰个人或许可以获得心理上的平安。但是,其他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得救。奴隶不可能被解放,更公正、清新的社会也将越离越远。亚尔斯兰会屈服于压逼而来的命运呢?或者会起而反抗命运的安排?对那尔撒斯而言,这是一个很大的试炼。
策马跑在那尔撒斯身旁的耶拉姆一边听着军师们的对谈,一边想起了前天夜里他和军师的对话。
“耶拉姆啊!再怎么强大的王朝,能持续三百年就已经很足够了。人老了就会死,树木也会干枯,圆满的人生总会有缺角的时候。不可能只有王朝能永远持续下去的。”
那尔撒斯曾对耶拉姆这样说道。这是大国的兴亡,是王朝的兴亡。只要有“兴”就会有“亡”这是一体的“兴”不可能单独存在的。万物都会灭亡,即使是这片天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
“那么,人的所作所为都是虚幻的吗?”
耶拉姆注意到这件事。那尔撒斯笑了笑说“不是的”就因为生命是有限的,所以不管是人或者国家,都应该在可能的范围内经营着最善的一面。圣贤王夏姆席德死了,英雄王凯·霍斯洛也死了。可是,他们的名字和他们所做的事还留存在人心的记忆中,永远在世界上传颂着。而总有一天,遵循他们的意志,想要继承他们事业的人一定会出现的。从这层意义来看,夏姆席德王和凯·霍斯洛王都是不死的。
“亚尔斯兰殿下也有可能成为一个不死之王。我敢这样打赌。”
那尔撒斯如是断言。
“或许殿下并没有王家的血统。然而信仰血统是一件很愚昧的事啊,耶拉姆。我们都知道圣贤王夏姆席德的名字,但是,有谁知道夏姆席德父亲的名字?”
耶拉姆答不出来。
“英雄王凯·霍斯洛是历史上无与伦比的英雄,而他的父亲又如何?”
耶拉姆也不知道凯·霍斯洛的父亲的事。那尔撒斯笑了笑,拍拍红着脸的耶拉姆的肩膀。
“英雄之子一定是英雄,明君之子一定是明君;如果人世间的事情是按照这个定律来运行的话,一定会变得很没趣。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就因为这样,活着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耶拉姆凝视着策马跑在右前方的亚尔斯兰的背影。当他的甲胄在黎明的霞光中闪烁时,耶拉姆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热。背负着某种历史可能性的少年现在正在耶拉姆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