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对阿刚说：“小曹啊，听到了吗？和我从医院里听来的消息是一样的。”阿刚垂着，手指拈着工作服的衣角不吱声。阿刚的伯母接着说：“小曹啊，医生说什么时候钱齐了就什么时候给用那个药。你知现在医院里也很，钱看得牢得不得了。少一钱就整天发款通知。”

阿刚的伯母气冲冲地说：“我们在说病人的事情。人要死了面包车有什么用？面包车我们家什么事情？”

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地占阿刚的便宜。他看来已经连续工作了很久，脸很差，眶凹陷，圈发青，巩上布满血丝，下颏上长了一层短短的青。

泰安冷冷地说：“你们在说的这个人是他的亲爹。你怎么能说他是哭他的钱，不是哭他的爹呢？”

那个时候，大的天辛辛苦苦跑派所，到街打证明，把你的从那个地方转来。现在你也是城里人了，和我女儿过着一样的日。如果没有我们帮忙，你会有今天吗？就算你没读过什么书，长这么大了人情常理也该懂一些。

“到底怎么样呢？”阿刚追问“我们都急死了。”“我不打算给你们任何虚幻的希望。”

接着他从后面的一个袋里掏钱夹。阿刚的伯母接着说：“他只有53岁，平时人很好的，怎么会得这病的呢？肯定是当年下乡队的时候太累太苦了，又没什么东西吃。

阿刚的伯母一边把钱往自己的手袋里放，一边说：“我们家的人，商量自己家的事情，外面人什么？”

他稍作迟疑，很快地抹了一把脸，开始从里面往外掏钱。又一滴泪滴在皱的钞票表面。他大声地了一下鼻。先是100和50元面额的。然后是20元，10元，最后是1元币，把这些零零散散的钱加在桌上的那叠钱上，直到钱包全掏空。

“唉――”阿刚跌坐在凳上，愁眉苦脸地长叹了一声。里屋的黄突然说：“喂，你到底还要不要那辆面包车？如果要的话最晚后天就要付定金。”

我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疲惫过。泰安和阿刚差不多疲惫，唯一的差别只是冷冷地望着那对母女的神。这疲惫，只有在把所有力都在如何生存下去的人的睛里才会有。

的妹妹小莉。”阿刚的伯母满面堆笑向我打招呼：“啊，朱医生啊。这次全靠你了。小莉，快，叫叔叔…”“叔叔…”女孩怯生生地说。

她盯着阿刚说：“我们隔那个床上的老整天哼哼痛死了痛死了，人家比发病到现在只有1个月不到，已经没人样了。”

阿刚的伯母嫌恶地啧啧嘴，伸手快速地把100元面额的钱和存折从阿刚鼻底下拿开，抖掉沾在上面的泪，扫了一存折的数目，然后把钱攥在手里一张一张地数，边数边说：“小曹，我们对你算是很不错的。

但是质和病人方面的代价非常大，很可能是了很多钱而病人垮掉，自己觉比不治疗还要糟糕。

另外，即使最好的情况下，病人预计剩余的生命不超过1年。我越说，阿刚的伯母的眉就拧得越。在我说到免疫治疗的时候，她连连说：“对对！主治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扰素和那个什么什么细胞用下去会有效果的，副作用也小。就是钱稍微厉害一，而且不能报销，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那地方肝炎多得不得了。医生一听说他在那里过队就上让他查肝炎病毒全，还说肝炎会变成肝癌的。说来说去还是那个地方不好。唉――”阿刚的动作顿了一下，一大滴的泪落在黑的廉价钱夹上，然后又是一滴。

然后起打开小小的保险箱，从一个铁架上取下一张工商银行活期存折和一张零存整取存折，叠在那一摊薄薄的100元上。

我的开场白就让自己非常沮丧。自从离开医院，我以为自己不再需要在这场合发言的能力了。实际上我很讨厌这气和这立场。

我赶忙说：“这样叫好象不太对吧？无所谓的。叫我朱夜好了。”

可是命运却再一次把我放到了这个地方。我简单地讲了一下晚期肝癌的疾病特、治疗方法和预计的结局。总而言之，现有的以化疗、放疗、免疫疗法和中医疗法相结合的综合治疗有那么一作用。

“哎呀――”阿刚用力地着脸，好象要用自己的双手把烦恼从脑袋里挤去。小莉一双没有表情的睛呆呆地望着屋中间的空气，打了个哈欠。阿刚低着，慢慢地把手伸工作服的内袋，摸索一阵，拿一个信封，里面是薄薄的一叠100元，一一抚平，放在桌上。

男小孩要大方，要有度量。要的地方拿一钱来，就算痛，在自己家里人面前也就罢了，不能在外人面前掉泪呀…”泰安说：“喂，钱已经到手，你怎么这么罗嗦？”

刚才听到阿刚伯母的这番话，已经让我到相当刺耳。这时我难得地和泰安保持一致：“算了，阿刚。为伯伯这么多力也够可以的了。不要太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