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六章 原来

安永知dao自己将一切都弄砸了。

那日拒绝奕洛瑰之后，当天皇帝便取消南巡上岸回京,撇下他和整支船队,尴尬地走原路返程。

这一路走完便是从秋入了冬，天越来越冷,安永在回程中大病一场，下船时整个人无比憔悴,将前来迎接他的冬nu吓了一tiao：“哎呀呀,我就说义父您不该出京的！您看您出门在外也不当个心，怎么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安永心力jiao瘁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冲着冬nu摆摆手，颓唐地钻进自家的牛车。

这些日子以来,嘉州的大佛一直矗立在他脑海之中，而奕洛瑰各样表情的脸就摇晃在他眼前,好像他从不曾下船似的，晃得安永心口yun船似的烦闷。那天两人最后的对话也一直盘桓在他耳边，一遍遍提醒他一切都已结束。

他拒绝了奕洛瑰孤注一掷的示好，于是一切都结束了，纠缠了十多年的一段孽缘，原来临界点竟在这里。安永瞬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真切ti会到老去十岁的感觉，仿佛有什么鲜活的东西正从他shenti里被抽走。

他第一次感觉到时间在这个慢节奏的世界里同样liu逝得飞快，生命就像被倒置的沙漏，一秒也不耽搁地走向尽tou——原来这才是真正找不到自我的感觉，这一世的xing命至此似乎已毫无意义，一zhong空dong的焦灼日以继夜地折磨着安永，他知dao，自己这次是彻底成了孤魂野鬼。

此时此刻，他甚至不敢在佛前问一句为什么——如果没有因果，本该熄灭的灵魂来这世上走一遭，到底是为什么？

牛车晃晃悠悠一路行至崔府，下车时安永灰败的脸色吓到了冬nu，令他不禁惴惴问dao：“义父…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那皇帝早早就回京，却把您丢在半dao上…”

“我没事。”安永飞快地回答，下意识地ting直了shen子，顾左右而言他“这段日子我不在，府中一切都还好吧？对了，还有佛寺，佛寺建得如何了？”

“哦，义父您问平等寺哪？”冬nu信口接话，浑然不知自己说出这名字，给安永心底带来了怎样的震颤“佛寺已经竣工，就等您去看了！”

安永忍住心中悸动，竭力镇静地点点tou：“竣工了就好，明天一早我就过去。”

“哎，明天可不行，”冬nu猜到义父是忘了日子，连忙提醒dao“明天是冬至大祭，义父您一早就要赶到南郊圜丘的。”

安永闻言心中一惊，为明日与奕洛瑰避不开的照面怔忡不已。

每年的冬至日，天子都要率领文武百官到南郊的圜丘祭天，征服中原而称帝的奕洛瑰也不例外，只是如今的祭天仪式中掺杂了很多柔然的风俗，主祭的神祗也从昊天上帝改为柔然的天神。

这一夜纷纷扬扬一场大雪，天未亮时安永便和所有参加祭天的官员一样，冒着严寒，乘牛车从自家出发前往南郊。一路上车辙斑驳，满是冰渣的泥地经一宿冻得铁ying，人坐在牛车里也被颠得发昏。

安永一路扶着车轼，十指被冻得冰凉。当牛车抵达南郊时，他低tou将脸半埋在冬衣的大mao领子里，听天由命地下车走向圜丘，似乎清晨的酷寒冻得他整个人都已麻木。

然而tou脑中的那一点知觉却又是如此灵min，始终牵引他去感知奕洛瑰的声息，纵使隔得再远，圜丘中心那个人散发出的魄力依旧使他觉得凛冽——他与他之间就像连了一gen无形的引线，不论他将自己缩得多不起眼，都逃不开那人传递来的危险气息。

安永不知所措，只能像鸵鸟一样埋着tou，乞求祭祀快点结束，然而祭坛上的那个人岂肯让他顺遂。当祭祀快要结束时，九五之尊竟在众目睽睽下离开神坛，径直走向百官的队列，一时吓得群臣纷纷退后，倒将安永给烘托了出来。

安永感觉到一gu寒意向自己迫近，于是终于张皇地抬起tou，望着奕洛瑰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他从没见过面色如此狠戾的奕洛瑰，纵使在往昔二人相chu1最不愉快的时节，也没见他有过如此决绝的表情。

这样的奕洛瑰让他心生畏意，恐慌像一双手扼住了他的呼xi，他下意识想逃，偏偏双脚却像生了gen似的牢牢钉在地上，迫使他去面对眼前yin沉到极致的人。

这时站在他面前的奕洛瑰，终于在这重逢的时刻开了口：“我，尉迟奕洛瑰，对天发誓…”

说着他咬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