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④英国诗人托斯·奥特维的悲剧《唐·卡洛斯纳的主人公。

⑤英国诗人拜的《恰尔德·哈罗尔德游记》中的主人公。

①安·伊·利亚波夫（1851—1881），俄国著名革命家，民粹派，民意党执委会成员。

我有时想到父亲的青年时代，它与我的青年时代相差何止千万里！凡是那时一个幸运青年应该有的地位、荣誉和享受，他几乎样样不缺。他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据当时更为讲究的老爷习气他尽情享受阔绰的生活，心安理得，那是十分自然的。他从不知有什么东西会妨碍他实现青年人的一切古怪的愿望，只为自己是阿尔谢尼耶夫家的人，就到耍权柄，盛气凌人，以此为乐。可我只有一只纹桦木匣，一支旧双筒枪，一匹名叫卡尔金的瘦，一条磨损了的哥萨克的鞍…我有时多么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可是，当我准备去作客时，却不得不穿上格奥尔基哥哥那件灰溜溜的上衣；曾几何时，他穿着这件衣服走哈尔科夫的监狱。我在作客时穿着它，心中到十分羞愧，无比难受。我没有财产的觉，但有时我却幻想财富，幻想豪华，幻想一切自由和与之俱来的与神的乐！我幻想长途旅行，幻想倾国佳人，幻想同一些神奇的少年、同岁人以及一些情的志同合者结为朋友…不过，我的脚还从来没有走我们的县城一步，整个世界对我说来还是被封锁的，我只习惯于田野和斜坡，只看见农夫和农妇，我们社的圈只是两三个小地主的庄园以及瓦西里耶夫斯科耶，而我终日幻想的地方，也不过是我的一个在拐角上的旧房间，里面那些能支撑起来的窗框已经腐烂，上边两扇安上彩玻璃的窗正对着园，这一切，难我竟没有意识到吗？——

③英国作家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雷特》中的主人公。

⑨俄国作家屠格涅夫的长篇小说《父与》中的人。

⑩歌德的《浮士德》中的人。

我不能不验到那些完全特殊的情，因为这是每一个开始写作的青年看到自己的名字登在报刊上一定会验到的，我不能不知，一独放不是。父亲生气时总把我叫作“贵族的孩”然而我稍自的是，学得“肤浅而不求甚解”的不光是我一个。当然，我心里很明白，这自是十分靠不住的。虽说我从读书和与格奥尔基哥哥的往中，受到许多自由思想的熏陶，然而我心中还是以我们是阿尔谢尼耶夫家族而自豪。不过，我也不能不知，当时我们已经愈来愈穷困。而且对这穷困采取淡漠的态度更使我们陷于难堪的地步。我已长大成人，信在两位哥哥、特别是格奥尔基哥哥的良好影响下，我终归能成为一个所有好东西的主要继承人。父亲的缺太多，他在我看来与我所熟悉的人格外不同。但父亲已不象过去，现在他什么也不，常常把盏浇愁，喝得酩酊大醉。目睹这张经常发怒的面孔。那没有刮过的白的下颚，那蓬散发的脑袋，那穿破了的便鞋和那件瓦斯托波尔时代的破烂短上衣，我该有什么受呢？一想到日益年迈的母亲，日渐长大的奥丽娅，我心中又有什么样的痛苦呢？我也常常可怜自己，特别是只吃了一盘冷杂拌汤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里，去看自己的书和自己的唯一的财——一只用纹桦木的祖传的木匣，其中放着我的一件珍品。写满了“哀诗”和“短歌”的几页灰的纸，这些纸是在我们乡间小店里买来的，散发着薄荷的烟味…

⑦俄国诗人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中的主人公。

⑧俄国作家屠格涅夫的长篇小说《罗亭》中的主人公。

这时晚上都有月亮。我有时更半夜醒来，夜莺已停止歌唱。整个世界一片沉寂，仿佛我是由于这过分的寂静才惊醒似的。我忽然想起了萨列夫，刹那间到一阵恐怖。一个大的影现在客厅的门边…但瞬息间这影又不见了，只看见房间的一个角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朦胧的暗光。在敞开的窗外边，园在月光下闪耀着，召人走那光明的沉默的王国。我下床，小心地打开客厅的大门，看见外祖母的肖像，她着包发帽，在黑暗中从墙上望着我。我注视整个大厅，想起在这儿我

园卸下旧衣，换上新装。夜莺整天在园里啼唱，我房间下边的窗也整天支撑起来。两扇古古香的小方格窗，已经发暗的橡木天板，加上几把安有光的斜靠背的橡木安乐椅和橡木床，使我觉得这房间比以前更可了…起初。我只拿着书本躺在床上，时而漫不经心地看书，时而倾听夜莺的歌唱，想着今后要过的“充实的”生活。有时我忽然睡着了，时间虽短，但睡得可香。每次醒来，都觉得神特别快，很惊奇周围一切变得新颖和优。每次醒来，我都很想吃东西，于是下床来，或者跑到饭厅（即那间玻璃门开大厅的荒废了的小房间），去找果酱吃，或者跑到下房去找黑面包。下房白天总是空的，只有列昂季一个人在暗角里，躺在一个又又脏的灶上。列昂季长瘦，满脸长着黄的胡，老得全脱。他原是外祖母的厨师，不知为什么竟躲过了死神，多年来过着令人难以理解的、与世隔绝的生活…这是对幸福的憧憬，对幸福生活的盼望，仿佛这生活看就要来了！但是，要实现这一憧憬通常也很简单，只消睡个短觉醒来，跑去找块黑面包吃，或者被叫到台上去喝茶，想象现在该骑匹到暮苍茫的大路上去逛就行了…

⑥俄国诗人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的主人公。

歌就是尘世间神圣的幻想之神”说“艺术就是达到最好的世界的阶梯”甚至在情冲动的痛苦的时刻，我也有一振奋神的快乐。我可以在这个时候反复念着某完全相反的东西，——朗诵莱蒙托夫或海涅的讽刺诗句，或是浮士德的怨诉，浮士德这时也是万念俱灭，临终的两盯着哥特式窗外的明月。再不，我可以反复朗读靡非斯特⑩那些快的、无耻的格言…但是，难我竟没有意识到，要飞翔。翅膀还不够丰满，它们还需要空气和发育成长？

②康·彼·波别多诺斯采夫（1827—1907），俄国反动国务活动家，宗教事务院检察总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