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空空的感觉,不过现在忽然装满了——都避而不谈。他父亲告诉他,他们去的一个地方叫做格兰苏芬特里姆;①夜静的时候就有许多小人从地下钻出来。小乔恩忽然站住,两只脚后跟分开。
“爹,你真的相信有小人从地下钻出来吗?”
“不,乔恩,不过我想你可能会相信。”
“为什么?”
“你比我年纪轻;这些小人都是仙人。”
小乔恩把下巴的小酒涡一嘟。
“我不相信有仙人?我从来就没有见过。”
“哈!”他父亲说。
“妈相信吗?”
他父亲笑起来,就是他那种古怪的笑。
“不相信;她只看见潘。”
“潘是什么?”
“一种山羊神,在野外和美丽地方到处跳跳蹦蹦的。”
“他就在格兰苏芬特里姆吗?”
“妈这样说。”
小乔恩拔起脚又向前走。
“你看见没有?”
“没有;我只看见维纳丝?安娜第娥米尼。”
小乔恩寻思一下;维纳丝在那本讲希腊和特劳埃人战争中的书里有的。那么安娜一定是她的名字,第娥米尼一定是她的姓了。可是再一问时,原来这是一个字,意思是说从狼花里升起来。
“那么她是不是在格兰苏芬特里姆的狼花里升起来呢?”
“对了;每天都出来。”
“她是什么样子,爹?”
“就象妈。”
“哦!那么她一定——”可是他没有往下说,就向一座墙奔去,爬上墙头,随即又爬下来。这件发现他母亲美丽的事情必须绝对不能告诉人呀。他父亲的雪茄抽的时间可真长,终于他弄得只好说:
“我想去看看妈带回来些什么,你不怪我吧,爹?”
他把自己的动机说得很低,为了免得被人说他没有男人气,可是他父亲一眼就把他看透了,象煞有介事地叹一口气,回答说:
“好吧,小家伙,你去爱她吧。”
这话说得他很有点窘,可是走的时候还故意走得很慢,后来脚下快起来,补偿刚才损失的时间。他自己房间通往母亲卧室的门刚好开着,他走了进去。她正跪在一只箱子面前,他挨着她站着,非常之安静。
她直起上半截身子,说:
“怎么样,乔恩?”“我想到就这样跑来看看。”
两个人相互又搂了一下之后,他就爬上窗前的长凳,把腿盘在身子下面,望着她把箱子里的东西顺出来。这种事情他从来就不懂,可是看着很开心,一半因为她拿出来的东西看上去叫人摸不着头脑,一半因为他很喜欢这样看她。她走动起来跟别的人都不象,跟蓓拉尤其不象。她准是他生平所见过的一个最优雅的人。她把箱子总算理完了,就走到他面前在地上坐下。
“你想我们吗,乔恩?”小乔恩点点头,这样供认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就连着点下去。
“可是你不是有琼‘姑’吗?”
“噢!她带来一个咳嗽的男人来。”
他母亲的脸色变了,带有怒容。他赶快又接着说:
“他是个可怜的人,妈;咳得真厉害;我——我欢喜他。”
他母亲两只手兜着他的腰。
“你什么人都喜欢吗,乔恩?”小乔恩想了一下。
“到一个限度,”他说;“琼‘姑’有一个星期天带我去做礼拜。”
“做礼拜?哦唷!”
“她想看看我会不会感动。”
“你感动没有呢?”
“感动,我浑身怪难受的,所以她赶快就带我回家了。我总算没有生病。睡上床,喝了一杯开水冲白兰地,看《白桦林的孩子们》。真有味道。”
他母亲咬着嘴唇。
“那是几时的事情?”
“哦!差不多——有好久了——我还要她带我去,可是她不肯。你跟爹不是从不去做礼拜吗?”
“我们不去。”
“为什么不去?”
他母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