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急忙就走哇？杰罗姆！难你见我就害怕吗？

吕茜尔·布科兰长得非常漂亮。我保存她的一小幅画像，就能看她当年的貌：她显得特别年轻，简直就像她边两个女儿的。她照习惯的姿势侧坐着，左手托着微倾的，纤指挨近边俏地弯曲。一副发网，兜住半泻在后颈上的那鬈曲的发。衬衫大开领，一条宽松的黑丝绒带，吊着一副意大利镶嵌画饰。黑丝绒腰带绾了一个飘动的大结，一宽边草帽由帽带挂在椅背上，这一切都给她平添了几分稚气。她的右手垂下去，拿着一本合拢的书。

“兵服的领要大大地敞开！”

吃罢晚饭，吕茜尔·布科兰并不到家人围坐的桌旁，而是坐到钢琴前，得意地弹奏肖的慢板玛祖卡舞曲，有时节奏戛然中断，停在一个和音上…

“喏！瞧瞧你这样是不是好看多啦！”

她边说边扯掉衣服上的一个纽扣。

吕茜尔·布科兰是克里奥尔人①，她没见过，或者很早就失去了父母。我母亲后来告诉我，沃埃牧师夫妇当时还未生女，便收养了这个弃女或孤儿；不久，他们举家离开尔提尼岛，带着孩迁到勒阿弗尔，和布科兰家同住一个城市，两家人往便密切起来。我舅父当时在国外一家银行当职员，三年后才回家，一见到小吕茜尔便上她，立刻求婚，惹得他父母和我母亲十分伤心。那年吕茜尔十六岁。沃埃太太收养她之后，却生了两个孩，她发现养女的情日益古怪，便开始担心会影响亲生的女；再说家收也微薄…这些全是母亲告诉我的，她是要让我明白，沃埃他们为什么欣然接受她兄弟的求婚。此外我推测，他们也开始特别为长成姑娘的吕茜尔担心了。我相当了解勒阿弗尔的社会风气，不难想像那里人会以什么态度对待这个十分迷人的姑娘。后来我认识了沃埃牧师，觉得他为人和善，既勤谨又天真，毫无办法对付谋诡计，面对邪恶更是束手无策：这个大好人当时肯定陷困境了。至于沃埃太太，我就无从说起了：她生第四胎时因难产死了，而这个孩与我年龄相仿，后来还成为我的好友。

故，我见她总穿着开得很低的薄薄的衬衫。我母亲看不惯她披着火红的纱巾，见她袒臂尤为气愤。

不是这年夏天，就是第二年夏天——因为背景环境总是相同，我的记忆相重叠，有时就难免混淆——有一次，我客厅找一本书，见她在里面，就想上退来，个料她却叫住我，而平时她对我好像视而不见：

她说着，就开始搓我穿着的大翻领兵服。

吕茜尔·布科兰极少我们的生活圈：午饭过后，她才从卧室姗姗下来，又随即躺在长沙床或吊床上，直到傍晚才懒洋洋地站起来。她那额时常搭一块手帕，仿佛要拭汗，其实一晶莹的汗气也没有；那手帕非常，又散发近似果香而非香的一芬芳，令我赞叹不已。她也时常从腰间的表链上，取同其他小件吊在一起的一面有光银盖的小镜，照照自己，用手指在嘴上沾唾角。她往往拿着一本书，但是书几乎总是合着，中间了一个角质书签。有人走近时，她也不会从遐想中收回心思看人一。从她那不经意或疲倦的手中，从沙发的扶手或从衣裙的纹褶上，还往往掉下一方手帕，或者一本书，或者一朵，或者书签。有一天——我这里讲的还是童年的记忆——我拾起书，发现是诗歌，不禁脸红了。

她又拿起小镜，让我的脸贴在她的脸上，还用赤的手臂楼住我脖，手探我半敞开的衣服里，笑着问我怕不怕，同时手还继续往下摸…我突然一，猛地挣开，衣服都扯破了；我的脸火烧火燎，只听她嚷了一句：

我逃开了，一直跑到园，在浇菜的小池里浸手帕，捂在脑门儿上，接着又洗又搓，将脸儿、脖以及被这女人摸过的位全洗一遍。

我在舅母跟前，总到特别不自在，产生一又慕又恐惧的情动。也许本能在暗暗提醒我防备她；再者，我觉她蔑视弗洛拉·阿什布通和我母亲，也觉阿什布通小怕她，而我母亲不喜她。

“我可怜的孩，你母亲给你穿得真不像样！…”

“呸！一个大傻冒！”

我只好走过去，而心却怦怦直；我尽量冲她微笑，把手伸给她。她一只手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则抚我的脸儿。

①拉丁洲安的列斯群岛等地的后人后裔，统称克里奥尔人。

吕茜尔·布科兰，我不想再怨恨您了，还是暂且忘掉您造成了多大伤害…至少我要尽量心平气和地谈论您。

有些日，吕茜尔·布科兰就“犯病”而且突然发作，闹得全家犬不宁。碰到这情况，阿什布通小就赶领孩去别的事；然而，谁也捂不住，可怕的叫喊从卧室或客厅传来，传到孩们的耳朵里。我舅父慌作一团，只听他在走廊里奔跑，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