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群岛的gen基

在我国的远东曾有一座城市，它有一个颇带忠君色彩的名字——太子城。革命把它改名为自由城。城里原来的居民——阿穆尔哥萨克——都被驱散了，变成了一座空城。需要有人住进去。于是迁来了新居民：犯人们和看guan他们的契卡人员。整个城市变成了一座劳改营（贝阿拉格）。

所以说，象征是自然地从生活中产生的。

不能把劳改营仅仅当作是我国革命后生活的一个“yin暗面”它们的规模使它们成为不是一个“面”不是一“侧”而几乎成为一切事件的肝脏。我国最近的五十年很少在哪方面像在这方面一样把自己显示得如此彻底，如此淋漓尽致。

正如任何一个点都是由至少两条线的相jiao形成的，任何一个事件都是由至少两zhong必要xing形成的一样，我们走向劳改营制度的原因，经济需要是一个方面；但是如果只有这一个因素，也可能把我们引向“劳动军”可是它偏巧与幸好已经形成的劳改营理论gen据相jiao了。

两者一相jiao，就chang在一起了；如挥榫入槽，如凸入凹。结果就诞生了群岛。

经济需要的表lou，向来是公开而贪婪的；一个决心在短期内（事情的四分之三就在于期限，就象在白波运河工程中一样！）不要外援而强大起来的国家，需要的就是符合以下条件的劳动力：

甲、廉价到极点的，而最好是免费的；

乙、在生活上没有要求的，可以在任何一天从一地转移到另一地的，没有家ting牵连的，不要求事先安排好的住chu1，也不要求学校、医院，而且在一段时间之内连厨房、洗澡房都不要求的。

要获得这样的劳力，只有采取吞下自己的儿子的办法。

理论上的gen据，如果不是早在上一世纪就开了tou的话，恐怕未必能这样有把握地在这些忙luan的年代里形成。恩格斯补充研究出来，人类的出现不是随着dao德意识的产生，也不是随着思维的形成，而是随着偶然的和无意义的劳动：猴子拿起了一块石tou——一切便由此开始了。而ma克思，当他涉及到较近时期（《哥达纲领批判》）的时候，也以同样的自信宣称，使罪犯（诚然，他指的是刑事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学生们会把政治犯当zuo罪犯）改过自新的唯一手段——仍然不是独自的思考，不是dao德上的自我反省，不是悔过，不是忧愁（这些全属于上层建筑！），而是生产劳动。他本人生来没有拿起过一把丁字镐，到死没有推过一辆独lun车，没有采过煤，没有伐过木，我们不知dao他劈劈柴怎么样，——但是竟然把这些写到了纸上，而纸张竟然没有表示反抗。

而对于他的门徒们说来，现在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强迫犯人每天劳动（有时候每天十四小时，像在科雷ma的工作面上）是合乎人dao的并且会导致他的改造。相反，把他的监禁局限于监狱的牢房、小ting院和菜园子，提供他在这些年内读书、写作、思考和争论的机会——则意味着“使犯人受到牲畜一样的待遇”（引自上面说过的那本《批判》）。

诚然，在十月革命后的大忙时期曾顾不上这个jing1微的dao理，当时觉得干脆枪毙更加人dao。那些没有被毙掉而是被关进最早的集中营里去的，不是为了去改过自新，而是为了使他们不能为害，为了单纯的隔离。

原因是当时也有一些学问家如彼得-斯图奇卡留在那里研究刑法理论，他们在一九一九年的《苏俄刑法指导原则》里对刑罚这个概念本shen给予了新的定义。其中提出了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论断，刑罚既不县报在（工农国家对犯罪分子不进行报复），也不是赎罪（不可能存在任何个人的罪，只存在阶级的因果关系），而是保护社会制度的防卫措施，即社会保卫措施。

一旦被认定是“社会保卫措施”那就不言而喻地要按照战争的方式行事了。或者枪决（“社会保卫最高措施”），或者关押在监狱里。但在这样zuo的时候“改过自新”的思想似乎有点暗淡了，尽guan党的八大在同一个一九一九年提出了这样的号召，而主要的是弄不明白：如果不存在罪，那要改正什么？阶级的因果关系是改正不了的呀？

这时候国内战争结束了。一九二二年制定了第一批苏维埃法典，一九二三年举行了“惩治劳动工作者代表大会”一九二四年拟制了新的《刑事立法基本原则》——它成为一九二六年新的《刑法典》的基础（这个法典在我们脖子上tao了整整三十五个年tou）——而那个新发现的概念，即不存在“罪”也不存在“罚”只有“社会危险”和“社会保卫”却保留了下来。

当然这样比较方便。这个理论允许把任何人zuo为人质，zuo为“可疑分子”（列宁打给叶夫盖尼娅-博什的电报）加以逮捕，甚至把整个的民族以其有危险xing为理由加以liu放（这样的例子是大家知dao的）。但必须是一个第一liu的杂技演员才能在干这一手的同时还能创立和保持油光锃亮的改造罪犯的理论。

然而，杂技演员有了，理论也有了，并且劳动营本shen也确确实实地改称为…改造营了。我们甚至可以引证大量的言论：

维辛斯基：“整个苏维埃的刑事政策建立在镇压与强迫原则和说服与再教育原则的辩证的（！）结合上。”“一切资产阶级的惩治机关都是竭力用造成routi和jing1神痛苦的办法‘烦扰’罪犯（要知dao，他们是想“改造”他们呀）。”“与资产阶级的刑罚不同，在我们这里，使犯人受到痛苦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在他们那里似乎也不是目的，也是手段——作者注）。我们的目的在于真正的改造，要使从劳改营里出来的人都成为有觉悟的劳动者。”

听明白了吗？尽guan也强迫，但我们终归是在改造他们（原来也是通过痛苦！）——只是不知dao需要改造什么。

但是ma上在jin挨着的一页我们发现：

“劳动改造营利用革命的暴力使旧社会的犯罪分子局限化和不能为害。”（一直说“旧社会的”！到一九五二年还会说“旧社会的”坏事全推给狼吧，mao病全推给旧社会吧！）

那么关于改造再没有说一句话吗？我们仅仅是使他们局限化和不能为害吗？

有，在同一（一九三四年）年，他还提到：

“镇压加教育一切可以教育的人这个两位一ti的任务。”

可以教育的。这说明：改造不是对全ti而言的。

这个不知dao从哪儿引来的现成的用语从此就在那些次一等的作者们笔下满天飞了：“改造可以改造的分子”“改造可以改造的分子”

可是那些不可以改造的呢？扔进万人坑？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