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斯帕斯克来的都是其他劳改营拒绝继续使用的完全残废了的犯人。可是，说来奇怪，这些残废只要一踏上斯帕斯克劳改营那起死回生的土地，就一下都变成真正的活能手了。对于整个斯捷普拉格劳改营的长官切切夫上校来说，斯帕斯克劳改营分要算是他最喜的一了。这个材壮而远非善良的家伙，有时从卡拉达乘飞机来到这里，在值班室鞋，稍事休息之后就去营区视察，并留心还有谁不在替他活。他喜说的一句话是：“在我这整个斯帕斯克劳改营里只有一个残废，他的两条都没有了。可是，就连他也在于轻活儿，他在当通信员！”一条的人全坐着劳动：他们把大石块砸成碎石，有的就分选碎木块。架着双拐也好，缺一只胳膊也好，这些在斯帕斯克都不能成为劳动的障碍。让四名一只胳膊的人（两个有左胳膊和两个有右胳膊的）编成一个小组抬担架，这是切切夫想来的主意。在没有电的时

为特劳改营选定的劳动是这一带最艰苦的劳动。契诃夫说得对：”社会上，特别是在文学作品里，已经形成一成见：好像只有在采矿场才有最艰苦、最耻辱难堪的真正苦役。如果涅克拉索夫的长诗《俄罗斯妇女》中主人公是…去替监狱捕鱼或者会代木材的话，许多读者是不会到满意的。”（不过，安东-甫洛维奇，您为什么这么瞧不起伐木劳动呢？伐木这个活儿不错，也是合适的。）斯捷普拉格刚刚建立时，最初几个分的囚犯都是开采铜矿的（它的第一分设在鲁德尼克，第三分设在肯吉尔，第四分在杰兹卡兹甘）。式采掘，矿石粉末飞扬，人们很快就染上硅肺和肺结病。得病的犯人便被送到卡拉达附近的著名的斯帕斯克劳改营分去——那是属于特劳改营的“全苏残废人的收容所”

不整齐？挂在你床的号码牌怎么会歪的？你棉衣上的号码布怎么会脏的？为什么没有及时洗净？怎么在你的屋里还有纸烟？为什么见了看守不摘帽？对一个有文化的人来说，要回答这些义刻的问题甚至比没有文化的人更痛苦。但是拒绝写检讨就会加重惩罚！检讨要写得净、整齐，对劳改营当局的工作人员要表示尊敬，写好后把它给本工棚的看守，然后再转劳改营长官助理或长官本人审阅。审阅人就在这上面批示应给予什么惩罚。

特劳改营制度的目的是使这里的人完全与世隔绝，它指望谁也不可能从这里向什么人去上诉，谁都永远不会被放去，谁也跑不到别去。（看来，不论是奥斯威辛集中营，还是卡腾森林惨案，都没有对这里的主人起到教育作用。）在早期的特劳改营里可以使用。那时，大分情况下也不是看守自己带着（看守可以使用手铐嘛！），而是让犯人中间那些受到信任的人——理员和囚犯班长带着，他们打犯人是首长十分满意并完全赞许的。在杰兹卡兹甘劳改营里，分派劳动之前先要在工棚门前集合站队。派工员拿着叫喊：“除了最后一个，全来！”（读者可能早已明白了为什么“除了最后一个！’。因为即使有最后一个，那他也不会再来了，就像他本没有存在过一样。）因此，譬如说，冬天从卡拉斯押往斯帕斯克的一队犯人（共二百名）在中途冻死了一些，活下来的人挤在病房和卫生所的过里，他们的肢在腐烂发臭，科列斯尼科夫医生截掉了几十只胳臂、和鼻。即使这样，劳改营的首长也完全无动于衷。特劳改营里的秘密隔绝状态十分可靠，所以斯帕斯克营的首长，著名的沃罗比约夫大尉，和他的下才能够把押在本营的匈牙利芭舞演员先关禁闭室“惩戒”然后给她上手铐，最后便着手铐的她。

为了使囚犯们很好地掌握已经建立的制度，还必须用正确的劳动组织和正确的伙安排来巩固它。

总的来说，建立起的理制度是令人满意的，所以可以让原来的苦役犯在特劳改营里和大家享受同样待遇，只是号码布上的字母还有所不同而已。（不过，有时也让他们住在草棚和厩里，那仅仅是由于工棚不够用，例如，在斯帕斯克营。）

斯帕斯克是值得特别提几句的。

就这样，特劳改营虽然不正式称为苦役营，但它继承了苦役营的一切，成了它的合法继承者，同它溶合在一起了。

在各班组的各报表上也规定要把号码写在姓名前面。代替姓名吗？不，他们还不敢完全不要姓名！不怎么说，姓名还是一条可靠的尾，人一辈都受到自己姓名的限制，号码不过像是一气，一就没有了。要是把号码烙在或刺写在人上，那就不同了！但是，他们还没有迈这一步。其实是能够到的，谈笑间就可以到，已经离这一步不远了。

但是，特劳改营的主人们在翻新理制度样的同时，并未忘记普通劳改营的好经验。奥泽尔拉格特营的米申大尉只是L个劳改的，他就曾把不服从派工命令的囚犯绑在雪橇上拖到工地去。

另外，我们并不是一个人单独坐牢的。我们不只是听到看守们的声音。这就冲淡了号码带来的痛苦。囚犯们彼此之间也要说话，而彼此间不仅从来不叫对方的号码，甚至不注意彼此的号码。（乍一想，衣服上着好几块醒目的白布，怎么会注意不到呢？要知，当我们很多人集在一起的时候，派班劳动和名的时候，那许多号码看来就像对数表一般，使人缭。只有新来的人会注意到它。）我们甚至不记得最亲近的朋友和同班人的号码，只记得自己的。（在狱卒的帮手们中间有些注意衣着的人，他们都把自己的号码布非常认真地，把边折去，用小针脚在衣服上，尽可能得俏、观。真是十足！我们这些人则相反，都把号码得尽量难看。）

这里的制度是不慌不忙地考虑得十分周到的，直到每个细节。例如，这里不仅不许犯人有自己的像片（想逃跑！？），而且不许有任何人的，包括亲人的像片。如被发现，立即没收烧掉。斯帕斯克营的女四工棚棚长是个上了年纪的妇女，被捕前当教员。她偶尔把一张柴可夫斯基的小像片留在桌上了。看守没收了像片，关了她三天禁闭。“这是柴可夫斯基的照片呀！”“我不知是谁的，反正营里不许女犯有男人的照片！”肯吉尔劳改营里允许囚犯接受用邮包寄来的米（为什么不接受呢？！），但却决不许囚犯们煮饭吃。如果发现囚犯在什么地方偷偷用两块砖支起小饭盒来烧饭，看守会立即把饭盒踢翻，并迫使犯人用手把火灭。（不错，后来盖了一个烧饭用的小棚，但两个月后又把炉拆掉了，椰里养上了军官们的猪和行动人员别里亚耶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