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了声：“够写篇小说的！”

宋伯公了：“人家孟先生的本事是凡事无办法，因而也就没主张与意见，最好作会长，或作菩萨。”“学问许不错？”没有办事能的人往往有会读书的聪明，我想。

“这家伙有两下？”我问。

“你看，我这儿不是想哪吗？”

我忍耐的等着他，好象避雨的时候渴望黑云裂开一那样。不久——虽然我觉得仿佛很久——他的球里透笑光来，我知他是预备好了。

“因为他连半下没有，所以大家得举他。明白了吧？”“大家争会长争得不可开，”我猜想着：“所以让给他作，是不是？”

“因为——”

“毕业后，同班的先后都找到了事；前些年大学毕业生找事还不象现在这么难。老孟没事。有几个心教育的同学办了个中学，那时候办中学是可以发财的。他们听说老孟没事，很想拉他一把儿，虽然准知他不行；同学到底是同学，谁也不肯看着他闲起来。他们约上了他。叫他作什么呢，可是？教书，他教不了；训育，他不住学生；育，他不会，他好作校长。于是他作了校长。他一不晓得大家为什么让他作校长，可是他也不骄傲，他天生来的是馒首幌——馒铺门放着的那个大馒，大，面，木作的，上着白漆。

“值得看三次电影的，真的！”宋伯公知他所有的故事的价值：“你知，孟秘书长是我大学里的同学？一不瞎！同系同班，真正的同学。那时候，他就是个重要人：学生会的会长呀，作各代表呀，都是他。”

“一来二去不是，同学们看来这位校长太没用了，可是他既不骄傲，又没主张，生生的把他撵了，似乎不大好意思。于是大家给他运动了个官立中学的校长。这位馒幌笑着搬了家。这时候，他结了婚，他的夫人是自幼定下的。她家中很有钱，兄弟们中有两位在西洋留学的。她可是并不认识多少字，所以很看得起她的丈夫。结婚不久，他在校长的椅上坐不牢了；学校里发生了风，他没办法。正在这个时候，他的内兄由西洋回来，得了博士；回来就作了教育的秘书。老孟一主意没有，可也并不着急：倒慌了教育局局长——那时候还不叫教育局；它叫什么呢——这玩艺，免老孟的职简直是和教育秘书开火；不免职吧，事情办不下去。局长想条好，去请示秘书好了。秘书新由外国回来，还没完全把西洋忘掉，‘局长看着办吧。不过，派他去考查教育也好。’局长鞠躬而退；不几天，老孟换了西装，由馒改成了面包。临走的时候，他的内兄嘱咐他：不必调查教育，安心的念二年书倒是好办法，我可以给你办官费。再来碗的…

升官了？”我有惊异。

“有两下？连半下也没有！”

“学问？哈哈！我和他都在英文系里，人家孟先生直到毕业不晓得莎士比亚是谁。可是他毕了业，因为无论是主任、教授、讲师，都觉得应当，应当，让他毕业。不让他毕业，他们觉得对不起人。人家老孟四年的工夫，没在讲堂上发过问。哪怕教员是条驴呢，他也对着书本发楞，一声不。教员当然也不问他；即使偶尔问到他，他会把牙来，把珠收起去，那么一笑。这是天字第一号的好学生，当然得毕业。既准他毕业，大家就得帮助他作卷，所以他的试卷很不错，因为是教员们给作的。自然，卷里还有错儿，那可不是教员们作的不好，是被老孟抄错了；他老觉得M和N是可以通用的，所以把name写成mane，在他，一也不算奇。把这些错儿应扣的分数减去，他实得平均分数八十五分，文学士。来碗茶…

我不敢再问了，他要说一件事就要说完全了，我必须忍耐的等他想。虽然我的惊异使我想上问他许多问题，可是我不敢开；“凭他那个神气，怎能当上秘书长？”这句最先来到嘴边上的，我也咽下去。

“二年无话，赶老孟回到国来，博士内兄已是大学校长。校长把他安置在历史系，教授。孟教授还是不骄傲，老实不客气的告诉系主任：东洋史，他不熟；西洋史，他知一；中国史，他没念过。系主任给了他两门最容易的功课，老孟还是教不了。到了学年终，系主任该从新选过——那时候的主任是由教授们选举的——大家一商议，校长的妹夫既是教不了任何功课，好是作主任；主任只须教一门功课就行了。老孟作了系主任，一也不骄傲，可是喜

“说吧，下午请你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