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快开门，”是他的三叔克明的声音。

每件东西都翻了，甚至向床下也洒了粉火。不病人在床上因为吵闹和恐惧而增加痛苦，更大声地，巫师依旧心地继续他的工作，而且愈来愈心了，甚至向着病人了威吓的姿势，把病人吓得惊叫起来。满屋都是黑的烟，爆发的火光和松香的气味。这样地继续了将近一个钟。于是巫师呼啸地走去了。又过了一些时候，这个公馆里才有了人声。

他想：“好，你们搬了救兵来了，”便气愤地答应一声：“我不开！”他又转往里走。他拳在房里走了几步。他觉得脑快要爆炸了。他接连地念了几次：“我恨！我恨！…”

“三弟，快开门，我有话跟你说，”这是觉新的声音。

“三少爷，开门，”是陈姨太的声音。

“老三，你要明白事理，大家都望爷爷病好。你是懂事的人，快快把门打开…”克明的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不久巫师走到了觉慧的房门。房门闭着。在这个公馆里只有这两扇门是关住的。巫师敲门，苏福、赵升、袁成们也帮忙敲门，没有用。他们开始捶门，又叫“三少爷”也没有用。觉慧在里面大声说：“我不开。我屋里没有鬼！”他索走到床前，躺下去，用手蒙住耳朵，不去听外面的叫声。

然而样又来了。据说这一次的捉鬼不过捉了病人房里的鬼，这是不够的。在这个公馆里到都有鬼，每个房间里都有很多的鬼，于是决定在第二天晚上举行大扫除，要捉尽每个房间里的鬼。巫师说，要把捉尽了，老太爷的病才可以痊愈。

忽然有人在外面大声擂着门。觉慧从床上站起来，满脸通红，他好像看见了鸣凤的发披散、泪痕狼藉的脸。他激怒了。他走到门前声骂：“我不开门！你们这样胡闹，究竟要什么？”

“好，我给你们打开吧，”他这样自语着，便走去开了门。门一开，立刻现了几张涨红了的带怒容的脸。一些

外面的声音不肯放松他，还是一声一声地追来，一声比一声，而且外面的人也在愤怒地叫嚷。

“三少爷，你不顾到你爷爷的病？你不望你爷爷的病早些好吗？你还不开门！…你这样不孝顺他！”在那些声音里面觉慧注意到了陈姨太的尖锐的声音。这个声音挟着一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他打来。他受了伤，他的愤怒也因此增加了。

觉慧坐在自己的房里。虽然隔了一层板，他用耳朵差不多也可以“看见”嫂嫂房里的动。同时他还听见了凄惨的怪叫声。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他觉得他的被压得不能够动弹了。他要站起来，摆脱上的重压。他不能够屈服，不能够让这样的事情在他的前现。他下了决心，关上房门等待着。

这说法也有人不相信，而且也有人不赞成第二次的捉鬼，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来反对。克明和觉新都不赞成这样的法。但是陈姨太决主张它，太太们也同意，克安和克定也说“不妨试一下。”克明就勉了。觉新更不敢说一个“不”字。觉慧虽然有勇气，然而没有人听他的话。于是第二次的稽戏又在预定的时间内开演了。每个房间都受到那稽的、同时又是可怕的扰。有的人躲开了，小孩哭，女人叹息，男人摇。

觉慧痛苦地想着：“你也是这样说！你自己了懦夫还不够！”他不能够忍耐这个思想。他觉得他的心也快要炸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