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温和地笑了，把左手搭在淑英的肩柔声说：“你又在抱怨我了。看你说得怪可怜的。好，我就依你的话不回去。…看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依她的话？”淑华在旁边不服气地嘴。然后她又兴地拉了淑英的膀笑着说：“二，你不要相信她的话。她乐得卖一个假人情，其实她是为了二哥的缘故…”“呸，”琴不等淑华说完就红着脸啐了一，接着带笑地骂：“你真是狗嘴里长不象牙！这跟二表哥又有什么关系？我要撕你的嘴，看你以后还嚼不嚼！”说着就动手去拧淑华的嘴。淑华上把一闪。琴几乎扑了一个空，还要跑去抓淑华的辫，却被淑英拉住了。淑英一把抱住琴，笑得没有气力，差不多把整个都压到琴的上去了。

她们在栏杆前面站住了，默默地看着两边的景。在这短时间里外面世界的一切烦扰似乎都去远了。她们的心在这一刻是自由的。

女孩是四房的淑芬，今年也有九岁了。她转过笑着招呼她的堂：“二，你来看，金鱼真好看！”淑英糊地答应一声，微微摇一下，就从旁边一角门走去。这时觉群的同胞兄弟觉世，一个塌鼻的八岁孩，带带跑地从外面来，几乎撞在她的上。她惊恐地把一侧。觉世带笑地唤了一声“二”不等她说什么，就跑下天井里去了。淑英厌烦地皱了皱眉，也就默默地走了角门。那边也有一个小天井，中间搭了一个紫藤架，隔着天井便是厨房，两三个女佣正从那里来。她顺着木走到她的堂妹淑华的窗下。她听见有人在房里说话，声音不。这好像是她的琴表的声音。她刚刚迟疑地停了一下脚步，就听见淑华在房里唤：“二，你快来。琴刚刚来了。”淑英惊喜地把一仰，正看见琴的修眉大的鹅脸贴在纸窗中间那块玻璃上，琴在对她微笑。她不觉快乐地唤了一声：“琴！”接着抱怨似地说了一句：“你好几天不到我们这儿来了。”“三表妹刚才向我抱怨过了。你又来说！”琴笑着回答。“你不晓得，我天天都在想你们。妈这两天不大好。我又忙着预备学堂里的功课。现在好容易空赶到你们这儿来。你们还忍心抱怨我！”淑英正要答话，淑华却把脸贴在另一面玻璃上打岔地说：“快来罢，你们两个隔着窗讲话有什么意思？”“你不来也好，我们还是到园里去走走，”琴接“你就在园门等我们。”“好，”淑英应了一声，微微一下，然后急急往外面走了。她走到通右边的那条过的门，停了一会儿，便看见琴和淑华两人转过往这面走来。她迎上前去招呼了琴，说了两三句话，然后同她们一折回来，转了弯走了园。

“我想还是回去的好，”琴沉一下回答。

那一类字，但是也不觉得受到了伤害。然而近来情形有些不同了。一些新的事情开始来纠缠她，常常使她费一些时间去应付，譬如陪家里的长辈打牌就是一件。她对那事情并不到兴趣，但是婶娘们差了人来请她去，她的母亲也叫她去，她怎么能够拒绝呢？她平日被人迫着的事情并不单是这一样，还有别的。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面生活的，而且以后的生活又是多么令人悬心。她想了一会儿，依旧没法解决这个问题。她觉得前只是一片暗的颜，没有一希望。她心里有些烦躁了。她就放下书，没打采地走房去。

“琴，你今晚上不回去罢？”淑英忽然掉过问琴。

“不会的，”觉英很有把握地回答了一句，依旧转过俯着金鱼。

“你好几天不来了，来了只坐一会儿就要回去，你好狠心，”淑英责备琴说。

“四弟，你少胡闹，爹回来看见你不读书又要骂你的！”她温和地警告觉英说。

她们了月门，转过那座大的假山，穿过一个山，到了梅林。这里的全是红梅，枝上只有明绿的叶。她们沿着一条小路走梅林，到了湖滨。她们走上曲折的石桥。这时太快落下去了。天空变成一片明亮的淡青，上面还涂抹了几片红霞。这些映在缎似的湖里，在桥和亭的倒影上添加了光彩的装饰。

“明天是星期，你又不上课，何必回去。我看二有话要跟你谈，”淑华接说。

“饶了她这回罢，你看你差一儿就碰在栏杆上面了。”琴忍住笑，还要挣脱去追淑华，但是听见淑英的话，却噗嗤地笑起来，连忙从怀里摸一方

天气很好。蔚蓝的浩大天空中只有淡淡的几片白云。光留恋地挂在墙和檐上。天井里立着两株大的桂树，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坛，上面三株牡丹正在苞待放。右边一棵珠兰树下有两个孩俯在金鱼缸上面金鱼，一个女孩在旁边看。她的同胞兄弟觉英是十五岁的少年了，相貌也生得端正，可是不读书，一天就忙着同堂弟弟觉群、觉世一起养鸽，金鱼，捉蟋蟀。另一个孩就是四房里的觉群，今年有十岁了。她看见他们，不觉把眉尖微微一蹙，也不说什么话。觉群无意间抬起，一看见了她，连忙往石阶上面跑，上了石阶便站在那里望着她笑。觉英立刻惊讶地站直了。他掉过来，看见是他的，便安静地笑着叫一声“二”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捞鱼虫的小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