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你放了它罢。人家好好地飞着，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它捉来关起？”淑英不愉快地对觉英说。

觉英兴采烈地跑到石阶上面来。觉群、觉世和淑芬都跟在他后面。淑芬不住地嚷着：“四哥，给我看。”觉英不理睬她。他匆忙地朝着周氏唤了一声“大妈”接着又招呼了琴。然后他把手里着的鸽给淑英看，一面得意扬扬地说：“这只蹄是公的，而且是红沙。不晓得是从哪儿飞来的。到底给我捉住了。”觉英一只手着鸽，那只丽的生在他的手里变得服服帖帖的，也不挣扎一下。淑英嫌厌般地把一扭，说：“我不要看。”淑贞和淑华却很兴趣地看着那只新奇的小生。海臣也跑过去要觉英把鸽放在他的前给他看。

“二，”这许久不说话的淑贞笑答。

淑华听见继母的话，不觉失笑了。这时她刚刚喝了一茶，听见琴的话，又看见海臣走过来，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把一茶全在自己的衣服上。她连忙放下茶杯，一面咳嗽，一面摸手帕揩了迹。

忽然起了一阵扑翅膀的声音，一只背上带黑的白鸽从屋檐上飞了下来。它在天井里石板上来去。觉英和觉群、觉世上跑过去捉它。淑芬顿着脚接连地嚷着：“快！快！”鸽带带扑地奔逃。这时天已经暗了，那只鸽大概看不清楚周围的景，它在石板过两边的几个盆中间了几转，终于被觉英一下抓住了。

“四爸！四爸！”海臣在阶上看见觉英捉到了鸽，便兴地大声唤。他要觉英把鸽拿过来给他玩。觉英并不理他，却着鸽兴采烈地带跑带了拐门往外面去了。觉群和觉世也跟着跑去。淑芬也跑到外面去了。

“捉到了，捉到了！”觉群、觉世两个兴地嚷着。

“他在唤鸽。二妹，你他也没有用，他不怕你，”觉新看见觉英不理淑英，便皱了皱眉，温和地劝淑英。

“阿弥陀佛，”淑英在背后低声念。

“他倒方便，剪了一地的羽就走掉了，”淑华抱怨地说。淑英皱了皱眉尖，叹了一气，抱歉似地站起来，自语：“我去喊翠环来扫罢。”“何必喊翠环？喊绮霞来扫就是了，”觉新接说。绮霞正站在堂屋的侧门，靠着门框听他们谈话，这时听见觉新的话，便急急地走上房里去，拿了撮箕和扫帚来，把地上的羽扫净了。

“报应还在后勒！”淑华冷笑。

觉英笑了笑，又嘟起嘴“屋啊”“屋啊”地叫起来。

琴听见周氏的话有不好意思，就搭讪着说：“我好心好意地给三表妹倒茶，哪儿是跟她争茶壶？大舅母看错了…”还没有说完，琴看见海臣走过来，就蹲下去抱起他，跟他讲话。

“四弟，你又在什么？”淑英气恼地问。

觉英用左手住鸽，右手拿起剪刀，又叫觉群拉开一只翅膀，便齐着羽剪去，差不多把翅膀剪去了一半。然后他又去剪另外的一只。

“善有善报，人家的好报还在后！佛爷连人家的终大事也的，”淑华报复地说了，自己第一个笑起来。

“真作孽呀！”淑英闭着睛憎厌地说。

，你怎么跟你琴表争茶壶呢？她现在还是客人，你应该让她，”周氏故意开玩笑地说。她还怂恿海臣到琴的边去，她对他说：“快，快，你快到琴孃孃那里去，劝劝她们不要打架。”海臣真的到琴的边去了，拉着琴的衣襟唤她。

“四弟，”淑英忍不住又严肃地叫了一声。

“这叫前报应，”琴忽然掉过说了这一句，就站起来，牵着海臣的手回到座位上去，让海臣站在她的膝前。

“哪个在念佛？”淑华故意掉望着淑贞问。

众人都笑了，只有淑英和琴没有笑。琴装着不曾听见的样，只顾埋逗海臣。淑英略略红了脸，也想装不在意的样，就往四面看。她忽然注意到觉英站在天井里，对着屋檐嘟起嘴“屋啊”“屋啊”地叫。觉群、觉世两个堂兄弟和堂妹妹淑芬在他旁边，聚会神地望着屋檐上的什么东西。她心里更加不舒服，便叫一声：“四弟！”觉英应了一声，抬起看她一。他依旧站住不肯动。

“那不行。这样好的鸽，哪个舍得放走！”觉英固执地答。他又对觉群说：“五弟，你去给我拿把剪刀来，我要剪掉它的翅膀。”觉群答应一声，就跑过到后面去了，不到一会儿的工夫他拿了一把剪刀回来。

“老四这脾气真没法改，”周氏把摇了摇，闲谈地对淑英说。“二姑娘，你们两弟情差得真远。你那样用功，他那样耍。你爹也不大他，就让他去。”“爹不晓得骂过他多少次，打也打过的，他那总改不掉，”淑英答。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觉民就从过里走来，他问：“你们在说

“已经够了，”淑英说。

“海儿，过来，不要跟你四爸去闹，”琴说着就去把海臣拉过来，抱起他坐在她的膝上。

觉英剪好了两只翅膀，把剪刀递还给觉群，于是一松手把鸽往地上一掷。鸽在地上扑了两下。海臣连忙跑去捉它，居然捉到了。他很兴，就嚷起来，却又被鸽挣脱了去。鸽下了石阶。它想飞，但是飞不起来。它只顾扑着、着。觉世先跑去捉它，后来觉英和觉群都下石阶去追它。觉英一下就把它捉在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