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了几声嗽，还吐了一痰在地板上。

“现在就一声不响了？真没有息！好，这回算是初次，我也不为难你。你快去给五弟妹陪个礼，把喜儿开消了就算了。听见没有？”克明看见克定低不语，以为克定已有悔意，又认为克定怕他，便严厉地吩咐。他相信克定一定会听从他的吩咐。

剑云沉半晌，他看见一线希望在前飞过。他终于鼓起勇气对觉民说：“你不可以

“杨妈，那不过是逢场作戏。人家是有夫之妇碍…”克安带着神秘的微笑半吞半吐地答。

“你…你…你…”克明听见这些话，然变了脸，将烟袋放在桌上，右手在桌面上猛然一拍，然后站起来，走过去用右手第二指指着克定的鼻说了三个“你”字。克定看见克明来势凶猛，以为克明要动手打人，便胆怯地退了两步。但是克明却把手缩了回去。他两圆睁地望着克定息了一会，咳了两声嗽。克安趁着这个机会走近克明讨好地劝：“三哥，你也不大好，何苦为这小事生气。你还是回屋去休息休息罢。”克明慢慢地停止了息。他掉看了克安一，也不说什么话，忽然长长地叹了一气，就拿起烟袋，默默地走去了。克安和克定目送着他的背影。

“算了罢，不要讲你那些名士风的大理了，”克定哈哈地笑起来，打断了克安的话。接着他又在克安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然后两个人对望着笑起来。

“就跟小孩一样，”剑云低声说。

“不情愿，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从来就不把女当作人看待！”觉民气恼地说。

“真不要脸！”觉民摇摇骂了一句。

笑声送了窗外。觉民和剑云在天井里凸的石板过上一面闲步、一面谈话。他们听见笑声，不觉掉去看窗。

“你说——倩儿吗？”克安压低声音说。“她虽然不及翠环好看，不过——你四嫂防得很，总不让她到我边来。好像我会吃人一样。”声音里他的不曾得到满足的渴望。

“你何必吃这醋？你屋里不是也有一个吗？”克定嘲笑地说。

克定忽然抬起冷笑一声，把嘴一扁，说：“三哥，爹在，我还让你几分。爹死了，又不同了。各人都是吃自己的饭，你也不必淘神来我。五弟妹生不儿，我讨个携，也是应该的。我要把喜儿收房，将来她生下儿，接续我的香烟，这也是对得起祖宗的事情。爹也讨过携，难我就不可以？

剑云胆怯地四下望了望，连忙阻止觉民：“轻声。给别人听见又会惹是生非的。”觉民不理睬，却叹了一气，自语地说：“三弟倒走得好。他走得远远的，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现在我也忍受不下去了。”“你同琴小的亲事到底怎样？”剑云关心地问。他不能压下自己的情，他不能使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学气？我才不相信。人都是一样的。就拿三哥来说罢，你把他同翠环关在屋里试试看，如果他不来那一手，我就不姓！就不定他早已打算好了，”克安不服气地说。他说到翠环，前就有一个苗条的晃了晃，他的心动了一下，笑了笑，但是上又收了笑容正经面孔来。

“五弟，你也太不通人情，少讲两句不好吗？你这样气三哥，会把三哥气死的，”克安低声抱怨说。

克定低着让克明责骂，他完全不回答。只有在克明气的时候，他才略略抬起偷偷地看了看克明。

房里似乎没有动静。除了灯光外，他们就看不见什么。

“那么杨妈呢？”克定又笑着问。

你三哥是不是要断绝我的香烟？“他索抄起手来挑战似地望着克明。

克定忍不住噗嗤笑了。他说：“刚才五弟妹骂我是鬼。其实你不见得比我差多少。”“你怎么这样说？这才是我们读书人的本。没有红袖添香，读书还有什么趣味？…”克安一本正经地说。

“这是没有问题的，”觉民直地答。“成问题的倒是仪式。我和琴都反对用旧式订婚结婚的仪式。然而这主张我们家里又难通得过。我想等琴满了孝再说。只有这件事情才把我留在家里。否则，我也会跟着三弟跑了，不过…我们自己的事虽没有问题，然而看见别人受苦受罪，我心里也很难过。譬如二妹的事情，你想，像她这样的女嫁到陈克家那混的家里去，以后日怎么过？五爸的样你已经见过了，”他把窗指了一下“陈克家的儿不会比他好。”“二小自己是不情愿的，”剑云的光跟着觉民的手指向窗看去，他的心忽然隐隐地发痛，他不愿意觉民知他的情，但是他又不能把悲愤全吞在肚里，便无可如何地随意说了上面的一句话。他的睛在黑暗中微微地了。

“这怪不得我，哪个喊他来闲事？爹死了我什么人也不怕，我还怕他？让他碰一鼻灰回去也好。我就讨厌他的学气！”克定得意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