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霞早去锁了门。苏斐亚和昂东忙着焚烧通信地址和文件。内室里发一声枪响，一定是党大乐放的枪。接着一个警长带着五个警察破门来。

“真是好戏。”琴兴奋地答。

“完了，”淑英惊惶地低声自语。楼下的观众中也起了一个小的动。琴也很激动，但是她看见淑英着急的样，不觉开颜一笑，怜地安淑英：“二表妹，你不要看得太认真了。这是演戏埃”淑英动地看了琴一，放心似地嘘了一气。

淑英猛省地看看琴，恍然失笑了。她偏袒地对琴说：“二哥得很好。我不觉得在看戏。”琴听了自然十分兴。

房里只剩下桦西里一个人。那个打扫房屋的老妈阿姨妈拿着扫帚房来。她向桦西里诉了一阵苦，说到她从前的一个小主人因参加革命运动被捕受绞刑时，里掉下泪，声音也变成呜咽了。这时门铃响了，阿姨妈弯着腰蹒跚地走去开门。接着一个穿学生装的少年走来。少年了一本小书给桦西里，十分动地说：“我看过两遍了。我恨不得就吞了它下去。…桦西里，请问你，你遇见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把他看同志…像我这样的人也能算数吗？”淑英不觉侧看了琴一。琴伸过手去住淑英的左手。

“对的，我现在认得了，”淑英笑答。“二哥这样打扮倒比平日好看些。”戏台上几个人烦躁地谈着不好的消息：苏斐亚在监牢里自杀未成，霞受侮辱。他们又谈到城里罢工的情形。有人提议刺杀总督，最后大家商量行刺总督的计划，都愿意去那件事。觉民扮的银行家得不到机会，垂丧气地诉苦：“我拿几个臭钱算得什么。安安稳稳地看着旁人准备了命一条一条地送去。唉…”“二哥不是这样的人，”淑英不相信地低声说。

“你说什么？”琴问。

警察一屋来便翻箱倒箧，四搜索，一面凶恶地捉住房里的三个人。警长傲慢地指挥一切，后来无意间发见了那小门，便走去，只听见印刷机的响声。不久警长拿了一张报纸来，对着灯光读：“《光明》，”惊愕地说：“原来你们就是办《光明》的人。”警长又说了一些嘲笑侮辱的话。

“你看，那个坐在桦西里旁边的人便是二表哥。你认得不认得？”琴得意地指着那个穿着整齐的洋服谈吐文雅的青年说，她的脸上带着微笑。

那个少年同桦西里谈了几句话，终于忍不住悲愤地说：“我们的教员今天还告诉我们说革命党是坏人，是社会上的毒害。我听见这些话一声也不敢响。我去了，我去读那些瘟书，好养活我的母亲…”淑英的心怦怦地动，她的手也有颤抖。那个少年的悲哀似乎传染给她

昂东挣脱了手向警长扑过去，但是又被警察推倒了。两个警察扭住他殴打。苏斐亚和霞着急地哭喊起来。她们也被警察们地缚祝警长站在霞面前轻佻地问：“你这个小东西，还不曾哭完吗？”霞悲愤地说：“难我们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警长哈哈地笑：“你这个小东西。像你们这般东西还不是叫你们怎样就该怎样。”在这个纷扰中布幕跟着警长的笑声同霞们的哭声一下就拉拢了。起初是一阵沉闷的宁静。于是无数的手掌疯狂似地拍起来。

“琴，真有这样的事情吗？”淑英嗫嚅地问。“这太可怕了。我好像听见大哥说过，三哥在上海也会革命党，是不是同昂东他们一样？”“二表妹，你不要担心，”琴压住心里的波涛，柔声安淑英。“那事情的确是有过的，现在也许还常常有。不过三表弟不会像这样。你不用替他害怕，你不记得安娥刚才说过的话：个人的痛苦跟全的痛苦比较起来算得什么？这句话很有意思。”淑英不即刻答话，她在思索。她两次语又止，显然地有几互相冲突的思想在她的脑里斗争。琴知这个，想改变她的注意，便说：“第二幕就要开演了，你留心看二表哥演戏。”淑英还来不及答话，第二幕果然就开演了。她便注意地看舞台，那里是一间客厅，桦西里在同他的几个朋友谈话。

但是银行家在台上苦恼地踱了几步便不得不退场了。淑英忽然侧问：“二哥还会场吗？”“他不再场了，”琴惋惜地答。

淑英也不再问话了，仍旧注意地望着戏台。

“琴，你觉得怎样？”淑英回过低声问。

“可惜只有这一儿，”淑英失望地说。她盼望觉民能够在台上多站一些时候，多说几句话，但是她知这是不可能的了。她便带疑惑地问琴：“二哥为什么不演桦西里？”“他们本来要他演别的角。他还是第一次上台，恐怕演不好，反而误了事，所以只肯演一个角，”琴知淑英的心理，便安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