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我去拿心来，”绮霞兴地说。

淑贞激地看了看淑华，摇摇说：“三，我有害怕。大嫂死了，二又走了。人一天天地少起来。”她的脸上忽然现了恐怖的表情，她望着淑华痛苦的地说：“三，你多半也会走的。琴也会走的。你们都走了，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我简直不敢想。我怕我活不下去，我一定会死。”

“三，在这儿歇一会儿罢，”淑贞恳求地说，她觉得酸、脚痛了。

“你不必去拿了，我们吃过饭还不多久，”淑华阻止。但是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就换过语调说：“你快去把我那把团扇拿来。我们就在大少爷屋里等你。”

“兰今天又挨了打，妈不准她吃饭，”淑贞哽咽地说。

“你现在倒教训起我来了，”淑华笑答。“我本来也是这样想法。不过看见他那样，听见他说两句下话，我就是没有气也会生气的。好，我们不要他。你跟我同四小到园里去。”

“兰也倒楣，偏偏遇到这个主人，”淑华不平地说。她又安淑贞：“不过五婶今天已经发过脾气了，她不会再为难你，你也不必再想这些事情。”

“五婶也太不应该，她为什么总是欺负你？”淑华愤慨地说。她上安淑贞：“四妹，你不要害怕。我将来一定有办法。我一定给你帮忙。”

“四妹，你为什么不对我我？我晓得你又受了委屈，”淑华柔声问淑贞。

“三小，你也真是闲事。四少爷好不好，三老爷会他。他如今连三老爷的话都不肯听，你说话又有什么好？”绮霞带笑对淑华说。

园里另是一个世界，不但空气比较清凉，而且草树木都带着欣欣向荣的姿态。这里没有可憎的面孔，没有暴的声音，没有争吵，没有痛苦。一些不知名的小鸟或者昂在枝上鸣啭，或者振翅飞过树丛，都带着自由自在的神气。她们走近草坪，看见牵藤缠住，柔的荦藤盘满了一座假山，旁边有两株的松树，树也被牵藤蜿蜒地往上面爬去。在那些可的绿叶中间开满了铃似的紫朵。她们再往前走。转过两座假山，使看见一片象铺上绿绒毡似的草地。好多只红蜻蜒在草地上飞来飞去。

“四妹，你走不得吗？那么坐一会儿也好，”淑华说。她掏手帕垫在地下，自己先坐下来，一面动手掮扇。淑贞救获似地跟着淑华坐下去，还用手自己的脚。绮霞

绮霞拿了团扇来。她还带着一个盛瓜、生的的小盆。淑贞的话也使她吃了一惊。

“六弟今天过继给陈姨太。妈说她上了四妈的当。妈今早晨起来就不兴，关在屋里间还没有来过。吃早饭的时候我也挨了骂，我又没有错事情，”淑贞悲声诉苦。

“四妹，你怎么能够说到这话？”淑华失声叫起来。她怜地责备淑贞：“你年纪轻轻就说到死，你不害羞吗？”她亲密地抚淑贞的发，说：“我不会抛开你走的。即使我有办法走，我也不会不顾你。”她只顾慷慨地说话，其实她自己也就没有定下一个将来的计划。她永远抱着一个糊的信念：我要自己来我的事情。

霞听见淑华说话，惊讶地笑：“三小，你在跟哪个说话？”

淑贞不愿意回答堂的问话，只是痛苦地说了一句：“三，我们去。”她和淑华都了觉新的房间，走到写字台前面。

淑贞不再诉说她的苦恼了，她让淑华挽着她往园里走去。绮霞在旁边陪伴她们。

“四妹，我们不要再说那些话了，我们走罢，”淑华打断了淑贞的话。“你听，蝉叫得多好听，还尽说那些不痛快的事情什么？我们到阁看荷去。”

淑华说得不错，窗外一株树上，知了歌唱似地叫着。这仿佛是在舒畅中发来的声音。它一扬一顿，甚至声音的长短，都象是合着节拍的。这样的歌声使得张的心情宽松，疲倦的舒畅。它慢慢地在她们的周围造成了一闲适的气氛。

淑贞在旁边默默地煽着一把小折扇，她的脸上没有粉，脸惨白，眉锁，睛略微浮，好象她吞过够多的苦酒似的。淑华注意到她的脸，便关心地小声问她：“四妹，你怎么不说话？今天又有什么事情？”

淑贞激地偎着淑华，凄凉地微笑：“三，我晓得你不会抛下我走的。不过我只能够连累你，我对你没有一好。我这双脚连跑路也跑不动(她忧郁地看看她的脚)其实只要妈稍微把我放松，只她们不再象那样天天吵架(她苦恼地皱起眉)，我也过得下去的。我并不要享福。我晓得我自己不享福…”

淑华也笑了起来。她答：“你说还有哪个？就是四少爷。我骂他几句。真把我气坏了。